[創作]Break Through10-3
這個人,不是對自己很有自信就是沒眼光。
看了雷奧尼斯挑選的對手,達利斯國王下了初步判斷。布拉瓦爾‧維茲是達利
斯素來驍勇善戰的大將,不,是戰場上的第一名將;在一次又一次的戰爭中與他一
同出戰的將領們在不同的敵人面前倒下,只有他始終帶著戰勳凱旋而歸。
可惜這位狀似勇猛的彪形大漢就是少了那麼點傳奇性的魅力,使得他不若身後
那朵豔冠全國的玫瑰被吟遊詩人勤奮地記住;布拉瓦爾的戰鬥技巧當然有相當的高
明之處,但沒有國王以為的那麼高明——根據克萊茵付出一定代價所獲取的情報,
在那閃爍著刺人光芒的濃眉大眼中,飽含的不單是對戰鬥勝利的渴望,還有著對權
力慾望的貪婪。
若判斷布拉瓦爾是位戰士,還不如說他是達利斯腐敗政治下鬥爭成功的爭權者。
掩人耳目的背後,那雙不知沾染多少敵人之血的手以另一種方式終結了所有令
他感到威脅的英材部下、同事……甚至謀算他的長官。而當中的極少數倖存者大都
逃往邊境投靠了有著新銳首領而疾速擴張勢力的盜賊集團;當然,也有就此成為克
萊茵情報網中一環的例子。
『哇……太誇張了吧?這樣國王都沒發現……』出使達利斯前,在克萊茵的機
密會議中,芽衣以接近自言自語的音量脫口而出,『如果…呃~我是說如果啦……』
——如果沉迷於酒色之中的達利斯國王知道被他賴以重任的第一名將的「第一
」是來自多少菁英的犧牲,恐怕會連那肥大的心臟也一時承受不了衝擊就此中風也
說不定,這樣就不用打仗了。芽衣曾這麼惡意地猜測。
對於這個跟開會氣氛完全不合的異想天開,當時在一旁的奇爾只是從眼鏡後瞟
了少女一眼,冷言回道:『都已經麻痺到這種地步還想打仗的國王,最多掉一、兩
根頭髮意思意思吧?』
「不過啊…奇爾……」達利斯的接風宴上,芽衣的第一句話竟是與任務毫無相
關的感想,「——這個國王好像沒多少頭髮可以驚訝……」還是不怎麼高明的自言
自語,但至少換來身旁好友的噗嗤一笑。
然而,如果國王和布拉瓦爾知道雷奧尼斯現在正盤算什麼,國王是否會驚怒到
連鬍子也掉光不得而知,但布拉瓦爾一定會氣到腦充血而爆出他那響徹戰場的憤怒
吼聲。
「太自以為是了吧!?那個混帳『小子』!!我一定要*+%#&^%……」(以下消
音)
比高大隊長還高出至少一個頭的男人一定會揮舞著他以疤為飾的強壯手臂,恨
不得徒手將眼前的沉默對手碎屍萬段。
不能輸。
這是雷奧尼斯的基本考量。除了國威問題之外,以布拉瓦爾的殺氣騰騰而言,
克萊茵騎士團第三小隊長並不願意把「點到為止」的控制權交給對手。
不能贏。
這是雷奧尼斯的第二考量。事關對方國家面子,接風宴絕不是大展身手的好場
合,何況讓達利斯在「最壞情況」發生前接受不當的自尊滋潤也是使節的責任之一。
那,就製造平手的結果吧。
這是雷奧尼斯的考量結論。
總共不到三秒的考量裡,沒有任何萬分之一秒與他的對手能力有關,對從不高
估也不低估自己實力的隊長來說只是理所當然,「因為沒有必要。」
然而,對於達利斯最可悲的地方,就是事實的確如此。
隨著國王的擊掌,偌大的華麗大廳立即空出一個寬廣的橢圓形空間,空氣中的
分子隨著人群的移動騷嚷著;兩位比試者以沉著的步伐走向自己的位置站定,行禮
、互視,然後突然間一切都靜了下來。
混合的情緒在希爾菲斯體內潛伏交錯,她知道那沉默並不是止水的寧靜,而是
某種聲音的元素被猛然抽離而引起的漩渦在這個空間擴大、肆虐;因為延展的速度
太過緩慢,以至於心跳和言語都被迫拖住。
漩渦的中心,隊長和對手已由對峙轉而開始在場邊以一定的間隔距離緩緩繞起
圈子;專注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變化、揣摩背後的含意心思……希爾菲斯的眼神牢牢
扣著場上的兩人,當眸中映出布拉瓦爾以不合龐大身驅的敏捷動作遽然出擊的影像
時,她的瞳孔忽然放大了。
「怎、怎麼回事……」芽衣結巴出聲,幾乎廳內所有的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陷入
一片難以置信中;視覺的震撼並不是因為戰鬥的魄力,而是——
「這麼…花、花俏…的招式……」芽衣的下巴差點承不住她的驚嚇,「真的是
…那個…隊長嗎……」
連外行人都看出有異於實戰的華麗劍法,在雷奧尼斯的手中不可思議地展開了
;甚至可以用「斑斕」二字形容的動作,如乘風之蝶般翩翩舞動、撩撥著對方的劍
鋒,眩人眼目到完全看不出如何瞬間反守為攻!
怎麼——
布拉瓦爾不由自主地被牽引著不習慣的節奏動作,與其說他的驚訝是來自對方
的實力,倒不如說是被不合資料和常識的反應而短暫失調中。
又不是剛出道輕浮愛現的小夥子,怎麼會採這種不切實際的劍法?而且——
「鏗!!」
不祥又悅耳的聲響點綴了原本就讓人目不暇己的戰鬥,在眼花撩亂的過招中,
比試慢慢被導向巧妙劍技的表演性質。
搞什麼……發動攻擊的明明是我——
「鏗!!」
劍身交擊而出的火光點燃了布拉瓦爾眼中的熊熊戰意,卻無法照亮隱藏深處的
困惑不解。
為什麼這種空有漂亮外表的招式還能——
「喝!!」劃開空氣的劍尖以分毫之差與雷奧尼斯的髮稍緊錯而過,布拉瓦爾
隨即往後一躍避過變化多端的反擊,很快地反應到自己又站回原來的位置,被愚弄
的憤怒糾纏著他的思考能力。
能有這麼深的主導能力呢——!!?
掩飾住心中的暴吼,布拉瓦爾仍以穩定的動作回應對方流利的鋒迴劍轉,雷奧
尼斯意料中的意念逐漸在這位猛將心中成形。
望著在騎士團從未見過的華麗劍法,希爾菲斯在腦中翻著一遍又一遍的記憶;
書上所記的每一條戰術、隊長所教的每一句訓誨,沒有一則一字可以合理解釋眼前
隊長的反常作法。
為什麼……希爾菲斯的心疾跳著,胃因不明的答案而緊縮;她知道隊長一定是
有重要的原因才會這麼做,而從隊長的採取到她的猜測之間則是他們身為騎士的遙
遠距離。
如果我是隊長的話……不,不對,希爾菲斯在心裡悄悄搖了搖頭,花埔間的對
話忽然閃進她的腦海。
『不要老煩惱著隊長要什麼答案,妳自己是怎麼想的最重要。』恬淡得只有花
香的聲音在鏟土拔草的動作間錯落,此時格外清晰起來,『別被問題侷限住了……』
——如果是我在這種場合,我會想要什麼結果……?再一次抬頭看向那位她奢
望能到達的目標,希爾菲斯竭盡所能地以她敏銳的直覺和思考觀察著隊長的神情舉
止和敵人的反應動作,一些模糊的小地方開始有了不同的變化……
距離,微微地縮近了。
配合著雷奧尼斯幾近可以幻化成色彩的擊守攻防,布拉瓦爾逐漸以不下於對方
的巧妙劍術提高力道和速度:一點一點地加重再加快,耐性十足地用愈益凌厲的追
擊將蝶般紛飛的劍招不得不被迫收起那炫麗的翅膀。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雷奧尼斯已無法像之前那樣出神入化地施展充滿視覺享受的
技巧,雖然劍法仍穩得不失一絲紊亂,那份輕靈卻逐漸消失在布拉瓦爾的封鎖下。
完了完了——芽衣看得冷汗直冒,那個板面隊長什麼時候吃錯藥的好死不死現
在發作……好啦,這會兒被制住了待會又不知道國王會找什麼碴……
「希爾~」她小小聲喚著同伴,輕輕扯著對方的袖子,「這下怎麼樣哪……隊
長他——希……爾?」
某方面而言跟隊長耍花樣相同等級的震撼再度威脅了芽衣的下巴。
「——不會吧……」
希爾菲斯臉上分明是因興奮刺激而閃耀的光芒,就在極近的距離內招搖芽衣的
視線;意外挖到寶似地驚喜與激動顫抖著實習騎士的身驅,傳到了茫然不解的少女
手中。
怎、怎麼回事……按捺住發問的欲望,芽衣察覺現在不是出聲的時機;希爾菲
斯異常的神色反而讓她安定下來,反正現在自己也不能做啥,不過——
希爾到底發現了什麼呢……望著那雙綠眼中的燦爛,芽衣並不知道身旁的好友
已踏出了身為騎士蛻變的第一步。
哎呀呀…真可惜哪……
毫不遜色於場中精彩表演,而且更多份了要命媚惑的豔麗臉蛋這時漾上了一絲
殘酷的快意,薇若妮卡悠閒地輕晃指端的玻璃杯,原想看表現跟外型完全不同方式
的男人說不定格外有情趣,不過實力不足那就算了……
瞥了一眼對面仍鎮定自若的首席魔導士,薇若妮卡笑著飲盡杯中醇烈的陳酒,
那姿態仍是一貫無可匹敵的風雅。
相較之下魅力完全不足的國王也掩不住眼中忽隱乎現的得意和輕蔑;即使是助
興的比試,傳聞中克萊茵的黑髮騎士也不過爾爾……以眼神向身旁嬌美的姪女示意
,於是青蔥纖指將手中的玻璃杯無聲無息地擱下,很神奇地只讓杯中的冰塊撞擊聲
在一連串的劍擊中震盪瞬息的聽覺。
就在同時,布拉瓦爾寬闊的嘴角露出戰鬥中第一抹笑意;從開始到現在主導權
的逐步奪回使他的力道和速度越來越強,在接到終結比試的指令後,穩操勝算的掌
握感便驟然化成最危險的突擊攻向雷奧尼斯!!
——然後,劍就飛掉了。
金屬的碰撞聲之大幾乎成功地把國王肥胖的身軀彈離椅面,只可惜沉重的脂肪
拖住了國王的反射神經和動作,而毀了這難得運動的好機會;對比下身旁的薇若妮
卡只是微露驚奇的眼神,甚至指間的玻璃杯在震驚中也仍穩立桌面,則完全是人家
教養和風度十分良好的緣故。
布拉瓦爾看來站得跟他的對手一樣穩,然而他的眼中已快掩不住對剛才狀況的
震撼和動搖;虎口發麻的同時,他的腦中只存留霎間的記憶。
就在他集聚全力給予雷奧尼斯最後一擊時,眼睛突然花了。
對手應該只堪抵擋的防禦在不到三分之一步的間距內奇蹟似地爆發開來,無視
於布拉瓦爾狂風暴雨的殺意襲來,完美地在剎那間轉換劍勢如瀑傾瀉而下——
然後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帶著點點火星拋向空中,連同兩支飛離主人的劍劃出各
自的弧線,慢慢地,在眾人眼前分格似地落至地面,掀起另一波不屬於人的噪音。
直到兩把劍已完全安靜於地板上,所有的人仍像被下了咒一樣靜止呆立,就連
抽離聲音的漩渦都被定住了般,整個大廳陷入一片真空中。
「啪啪啪啪……」打破魔咒的是薇若妮卡輕脆的掌聲,喚回了觀眾們的注意,
一時偌大的空間被排山倒海的贊嘆和掌聲淹沒。
反擊得太漂亮了~嗯……說的也是……如果就那樣輸了也未免有失國家顏面和
騎士的尊嚴,足以反平之前的弱勢了……薇若妮卡坐回位上,一手姿勢優美地支著
下巴,臉上是恰到好處的讚賞笑容,呵…努力的男人別有一種魅力,只是不合自己
胃口就是……但提升評價綽綽有餘了,要不還以為他有可能放水呢~~
接到姪女暗示的眼神,國王會意薇若妮卡的意思:如果就這樣敗在布拉瓦爾手
上,多少會有刻意隱藏實力的嫌疑;然而黑髮騎士的最後一擊足以扭轉觀戰者的觀
感,展現了合乎傳聞的實力,這是比較合理的,也證明了兩國第一高手的實力大概
平分秋色……
迎著歸位的沉默同事,克萊茵第一首席魔導士幾乎要對某騎士團小隊長大吹口
哨了。
完全明白隊長做法的原因,只是連席翁都有些想不到看似木訥的雷奧尼斯會採
取如此迂迴深沉的策略;悄悄起反省以前那封介紹信拐騙成功是不是人家的包容所
致,他只問了一句:「怎樣?」
「預料中。」
簡單的問題對上簡單的回答,無需再多說補充,兩位使節同時將目光投向陣列
國王周圍的禁衛隊。
聽不進國王廢話連篇的稱讚和吩咐打賞,希爾菲斯自然也沒注意到芽衣對她目
瞪口呆的表情;希爾菲斯的笑,包括國王一開口時她不小心溢出唇邊的冷哼,都是
某種認知的興奮過度刺激所致。
雷奧尼斯的三秒考量沒有對手能力的存在,並不是因對方不強。
不知道隊長是在多短的時間內下了判斷,希爾菲斯是經過詳細地觀察得到的推
論:隊長看出布拉瓦爾一定會以猛招在短時間定勝負,那麼實力之差絕對立見,不
論誰勝誰負氣氛只會變得更惡化——
所以隊長只能平手。
然而對方是個強者,戰場上的強者,所以要控制跟他比試的結果並不容易;因
此連一向行事耿直的隊長這時也不得不用上一點「小」技巧……
希爾菲斯不自覺咬著下唇,腦中早已深烙的畫面再一次地重現眼前……
不合常識的華麗打法,就是為了煞住對手跟觀眾的注意力,然後轉移了關注的
焦點後逐步收招——
要讓空洞形式的劍法發揮強大的威力,只有本身實力達到一定造詣才有可能;
實習騎士露出引以為傲的淺笑,不僅是由於體認到了自家隊長之強,也因為她終於
明白了隊長的用意。
在最後可說是致命的一擊時演出絕地反攻的戲碼,將兩人的劍震飛,比試只能
終止;布拉瓦爾將軍佔了上風,隊長的驚險反擊……比試的結果模糊了過程,徹徹
底底成為一場精彩的表演賽,而且雙方都有面子——
光看就知道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完全實踐更是難上加難;可是希爾菲斯很
明白,要掌握成功的重要關鍵,其實是必須在戰鬥中沉住氣到最後一刻。
精神上的自制才是最難做到的部分。
什麼時候…才能成長到這種地步呢……敬佩隊長之餘,希爾菲斯忍不住做起無
謂的估量;然而怎麼看,那似乎都是一段遙不可及的路程。
「——想必兩位貴賓長途跋涉也累了,就請至離宮休息吧!」廢言也有終結的
時候,國王講完最後一句沒誠意的話,在本人以外整個大廳的期望下總算結束了這
場接風宴。
禁衛隊消失得跟他們的出現一樣突然;雖然沒有人沒注意到,比試後的布拉瓦
爾在離開前跟雷奧尼斯眼神交會的剎那,終於洩露了眼中的一絲兢意;薇若妮卡向
侍女確定前往離宮的馬車是否已就緒好為貴客帶路;國王也依禮節請使節們移駕…
…
就在眾人起身準備離開時,一陣晚風穿過微盪的絲幔,越過裝潢奢靡的窗櫺,
在廳間徘徊了半圈後,選定了惡作劇的對象便調皮地掀起對方的斗篷。
希爾菲斯以最快的反應將頭罩拉回臉邊,但絕俗的容貌已隨著金色長髮揚起的
同時擄獲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國王的腳像被定住般動彈不得,貪婪不死心地盯著灰色的斗篷,渴望再刮一陣
風好瞧個清楚;連那朵始終面不改色的達利斯玫瑰也首次露出了衝擊後的餘怔……
只要一眼,人已能看到許多。
就在這時,一隻修長的手漫不經心地中斷了一切集中的視線。
悠然如常的克萊茵首席魔導士以最自然不過的動作將「貼身隨從」露出的幾綹
金髮輕輕理了理,指尖拂過寬大的斗篷而後落在腰間的部分,攬住;當席翁回首點
頭致意告辭時,觸及那道目光的人都被其中帶著睥睨的警告笑意給懾住了。
雷奧尼斯挺拔的身軀隨即將希爾菲斯的背影整個遮過,廳內的人還來不及回過
神來,克萊茵的來賓們已步出了他們的視線。
「喀啦…喀啦…喀啦……」刻飾華美的皇宮專用馬車,載著來自遠方的使節們
,極欲踏破月色似地疾速朝離宮奔馳而去;皇宮外的天空依舊是雷光不時交錯的陰
鬱,大衣再厚實也抵不住風中異常的森寒,襲捲大地的悚然氣息愈益沉沒於空氣之
中,一切地一切,無不重重地宣告著:
達利斯,不祥!!
#########################################################################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拖稿的........
真的.......(啊...午餐什麼時候解決的.......)
--
黑夜已深 白晝將近
唱著無盡的歌 我不等待黎明 夜若不盡 星若不淡去
我就去尋找自己的日出
鳥兒在天空翱翔 也背負著牠自己 即使如此 我仍將展開我的翅膀
人總要擔些什麼
黑夜已深 代表白晝將近
我一直是這樣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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