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Fate/AnotherStory〈4〉
水月邸地下工房的召喚,表面上非常成功。
只不過,實際在召喚同時就流入意識裡的英靈能力資料不甚傑出:除了特例的幾個項
目以外,全能力大部分都在平均以下,連及格邊緣都沾不上。
就算沒有其他從者進行資料對比,都能輕易了解到這是多麼貧弱的數值。
「如何?」
「慘不忍睹,最弱之名當之無愧。」召喚出Servant的魔術師表情扭曲,反問道:
「喂,真的沒問題嗎?」
「放心吧──暗殺者具有其他職階所沒有的隱匿身形能力。單靠一般使魔無法竊取的
情報蒐集,就是要靠這個特性去取得。」
面對流轉子不知道該說難堪還是苦惱的神色,文依然一派輕鬆,在工房的一邊找了椅
子坐下。
「既然都已經完成召喚,你就和Assassin一起聽聽看目前草擬的作戰計劃吧?」
流轉子點點頭表示同意。
強度即使有文背書保證,也還是讓當事人泫然欲泣──那一切全都寫在流轉子臉上。
文完全能理解眼前這位少女的心情。即使事先知道暗殺者不是能正面對決的角色,召
喚時也還是會對這從者這特異的存在抱持幻想吧?
恭喜幻想破滅。
把這句話藏在心裡沒說出來,年輕的監督再次安慰道:
「Don’t mind。只要蒐集到適切的情報,你的期望就不會落空啦。」
「嗯……」
抱著到國外度假的心態去抽獎,結果只抽到雜牌衛生紙的表情因為聽到安慰,更加地
沉重下來。暗殺者的從者不知道為什麼,確認主人之後到現在都還沒說過第二次話。
瘦高男人用他那被布料包裹限制住的狹窄視覺範圍中,不住地擺首觀察這個工房。像
在品味,或是在打量當前所處地的感覺。
──既然是暗殺者,存在不為人所知的奇怪癖好也說不定呢。
再說,水月流轉子的從者和自身是搭不上關係的,也沒有搭理的必要。一面觀賞著帶
有失意臉龐的主人跟怪異從者,文裝腔作勢地清清喉嚨,說:
「首先,因為戰略的緣故,學校那邊就暫停吧。這都是因為已經邀請過雨宮的原因
……得到令咒的雨宮隼跟你是同一所學校的關係。
「假設上,她會想到這塊土地上現存魔術師家系之一的你有可能是Master,客觀機率
很大呢。對了,今天下午我的同事們已經確認過,雨宮隼還沒有開始召喚的儀式……所以
哪,恭喜你還有些時間決定……想繼續待在這棟房子裡,就得有被敵人狙擊的覺悟。」
流轉子點頭,表示有聽進這項提議。
「聖杯戰爭進行的這段期間裡,我們會待在月白町郊外的新建教堂。貴府和教堂,這
兩處地點,隨意決定要把哪裡當根據地吧。」
流轉子一聲不吭,當下雙手抱胸,認真思考。
被選定為魔術師定居地的所在通常都在當地靈脈之上。這點,對建造教堂的考量上來
講也完全相同;寺廟、教堂,這類建築本來就是依靈土而建的建築。
原本,選擇熟悉的場所當根據地是天經地義。
然而,水月邸如果有被Servant當成目標的危險,內部構造、印在整棟房屋本體十來處
的魔術結構再怎麼熟悉都沒有用。
有這層體會反而是拜身邊貧弱英靈所賜。
即便是拿去戰場上很快就會被撂倒的貨色,全身乙太(Ether)虛擬內臟、建築筋肉神
經,充斥魔力的軀體,都在炫耀Servant和人類間劃開無法跨越的鴻溝。
「……去教堂的話,在什麼時候出發?」
「你方便今晚就動身也沒問題,有什麼必要用品也都能用車運過去。稍微準備一下的
話還能幫你預備空房間跟宵夜──對了,那台累贅的機器需要搬嗎?」
「不了。雖然是保存儀,裡面的東西在室溫裡維持一時間也不會損壞……我想先洗澡
跟準備行李,等個三十分鐘可以嗎?」
「當然可以。」
搔了搔頭髮,小聲嚷著「好累好累」的流轉子轉身從通往地面的樓梯離開。
從者跟隨御主身後,地下空間徒留監督一人。
魔術師根本沒有洗澡。
那不是因為深思熟慮到臨戰前不該做這種悠閒活動的關係。
原本想著用洗澡來驅逐疲勞,結果一接觸床鋪就離不開了。
只有三十分鐘也好,真想睡一下……
預設到可能要換根據地或進行避難,在文離開到再光臨的時間內行李早早就完成打包
,現在正放在門邊。皮箱裡的內容物和一般旅行用具雷同;反而為了施行魔術準備的重要
道具和禮裝,只隨意將幾件得意作品和媒介裝匣,就這樣放在玄關附近。
意識飄忽在朦朧中是很舒服的事。
舒服到多少會產生腦子似乎融化成了黏糊糊漿狀物的錯覺,在疲憊時帶來的感覺比睡
眠的本身還要更舒服。
即將融化的意識正繼續下探睡眠底線時,低沉的男性嗓音一把將意識揪住拉回水面。
「……Master,時間要到了。」
「知道。」
一邊應聲著,一邊還是在柔軟的床上多溫存了兩分鐘。
為了不被看出沒有洗澡,特異整裝完畢下樓。客廳裡,感覺像裡所當然在那的監督正
手持搖控器,索然無味地看著深夜新聞。
「洗的很舒服吧?」
「還好,倒是你,把這當成你家客廳了嗎?」聲音不帶怒意,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東方人招待好友時都有『請把這當自己家,別拘束』的說法不是嗎?」
話雖如此,文還是關上電視,對流轉子說:
「我就在外面等你吧,還有需要打理的東西沒有?」
「沒有……Zua。」
流轉子搖搖頭,空著的右手攬起比衣服要重上不少的魔術用具,把門帶上並讀出關鍵
字。反而是鑰匙上鎖這種象徵性的動作沒有必要。
這裡在戰爭結束前都會被棄置下來,只要能藉由結界感測是不是被人入侵作為根據地
就好了。
迎接步出宅邸的監督和魔術師的,是輛流轉子辨認不出品牌的跑車。
鮮黃的搶眼烤漆彷彿在主動對人宣示自機性能的良好,在白色路燈照射下反射出銳利
的光芒。
「出門在外,有些行頭才會讓人尊敬,我喜歡自己駕駛的感覺,所以沒有司機……來
,請進。」
「你的車?」把行李塞進車廂,跨入後座的流轉子不經意地問道。
「不,是跟協會要的。」
隨著擔任駕駛的文語音落下,黃色跑車流暢的引擎聲消失在山路,穿過主要幹道,往
町外的方位直駛。
像一抹穿越深夜市區的鮮黃鬼影。
流轉子曾經搭車去鄰鎮,從方向跟速度估算,半小時內就會從西側山道離開這個小鎮
。
監督沒有打開廣播也沒有播放音樂,夜間的路上只聽的到引擎的運轉聲。似乎是不喜
歡過靜的感覺,文以他一貫輕浮的語調發言:
「其實啊,今晚就打算把你勸回教會,所以才會開車來。」
略感疲憊的流轉子不想回應,索性閉目養神,迴避話題。
這次,沒有等到自己的Servant或監督的呼喚,跑車在月白町外新建教堂旁停止時就睜
開了雙眼。
哥德式的教堂總佔地面積不小,想必是透過關係購得土地吧?畢竟緊鄰國道、三十分
鐘內可以上下交流道的土地價值所價不斐,很難不想像土地的取得沒有內幕。
停車後,連文都不再說話,主動幫魔術師分擔行李,靜靜引領流轉子踏上教堂後方的
鐵梯。
在流轉子面前的,是一扇跟教堂格格不入的鋁門。
「欸──是後門?」
「今晚暫且從後門進去吧。在大廳的大家心情都因為興奮而浮躁,要是看到你過度興
奮就不好了。剩下的作戰規劃等明天再討論,沒問題嗎?」
「嘛、可以。」
監督熟練的從鑰匙圈上找到鋁製後門的鑰匙,從環上分離出來交給流轉子。
「這是你的鑰匙,沒有宵禁,就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丟下這句話,文緩緩步離樓梯。
大概是要從正門進去吧?一邊這樣想,一邊也把鑰匙插入鎖頭,迴轉一圈打開後門。
陳設和市面上的經濟旅館相似,還連接有浴室,如果沒有親眼看到,從建築外側恐怕
想像不到哥德式風格教堂的二樓內部已經改裝成這副德性。其實與其說改裝,不說講從建
築開始的同時就設計好二樓的樓層規劃了,如此才沒有受限水電管線而難以改造的疑慮。
「嘖,如果這都想到了,為什麼還要用鋁門……嗯?Assassin?」
對主人的提問,暗殺者跟流轉子預期裡的一樣,不做任何回應。
總之,終於有了讓緊繃半日的精神鬆懈的地方。還沒動手熄掉進門時打開的照明,少
女魔術師就任由意識在床上沉入思考的水底。
◇
魔術師水月流轉子聖杯戰爭第一晚結束的時候,文的監督工作才要開始。
利用第一次離開水月邸至再次造訪的這段時間睡過,所以即使沒調整過從英國來的時
差,也還不會有太強的疲憊感。
反正也不是沒經歷過所謂跨國旅行這種事,很快就會調適過來。
青年監督──文所坐的書桌還圍繞著另外三名衣著整齊的西裝客。
他們是兩男一女的組合。講師拉巴伯、瑪森、歐莉安娜,聖杯戰爭結束前,都暫時接
受文的一切調派與指揮。
在時鐘塔內被人承認實力,各自獨當一面,直到年歲老邁這才退下的前任講師們。
過繼魔術刻印給下一代,年事已高的前講師早就不適合直接步入戰局,反過來說,老
人們卻擁有更多的經驗和人脈。
看中這點,文將他們配置在作為根據地的教堂。意見徵詢、匯集使魔與講師們弟子蒐
集來的情報,就是三位老人的工作。
由於諸多原因,教堂雖然三個月前就完成,但是執行人員全數派駐至此是直到四日前
才完成的行動,包含三位老魔術師在內,實際派駐在這裡的魔術師總數也只僅二十位左右
。對教會全面嚴防情報外流的協會本身已經被搞得焦頭爛額,這次的行程甚至改過三次日
期,受到了莫大的耽誤,文因此一直懷疑戰爭是否早已悄悄展開。
即便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個假設,結果想都不用想,這種派駐時間緊迫,使人焦躁的
情況下,去拉攏雨宮家的魔術師回報果真沒有好成果。
少了一位Master的協助,實際上怎麼可能像嘴巴上所說的那般輕鬆?
文沒有因此灰心。
相反的,有限的時間只要能必須掌握更多情資,就還是有很高的勝算。
「和昨晚一樣,二十五分鐘前,在午夜的回報結果開始,從拉巴伯老師報告起。」
「港區沒有異狀。」
「附近機場的監視和往町內的主幹道上也都沒有回報。」
「是嗎?」
身繫情報蒐集的講師們,連續兩位都帶來不可能使任何人滿意的消息,就算有心理準
備,文還是覺得自己的臉色正逐漸變得難看。
「啊啊,請別在意。接下來,歐莉安娜老師呢?」
「老身有兩則消息。」
看著其餘講師個個都說出對任務不利的消息,歐莉安娜的嘴角上揚。
她用眼神徵詢過文的意見後,繼續說道:
「第一點,前往巴爾幹半島,專職對貝廉奇放出消息的三位魔術師,已經由老身在亞
特拉斯學院(Atlas)的舊識確認死亡。」
「──請繼續說下去。」
「第二,町內的使魔昨日清晨已經確認前天出現過的那位是Servant無誤。有別前日,
Servant刻意釋放魔力的做法使觀察非常清楚。」
「辛苦老師們的配合,關於『評比』我已有定論,今晚可以散會了。」
三人不再多說什麼,對文微微一揖,離開這間加大告解室改造而成的小房間。
能邀請到這麼有來頭的魔術師,除去拉巴伯是卡魯斯的舊識以外,也跟魔術界裡最常
干涉的利益有關。文的老師卡魯斯似乎用上什麼當作條件,這次行動裡評比最高者好像就
能獲得某物的樣子。
讓老人們都為之瘋狂的東西,是什麼呢?
年輕監督很快把冒出來的問題拋到一邊,研討著新情報。
拉巴伯與瑪森負責的都是確認鑄劍師是否進入月白町的工作。
考量到效果品質和監視範圍,分別是負責港區與幹道上的監視工作。
三人裡唯一帶來直屬弟子的瑪森講師,也讓他的弟子駐守在鄰近機場便利控管局勢。
那名「弟子」的實力由瑪森親自背書,暫且先做出兩位講師「說沒問題就沒問題」的
判斷。
而唯一女性的講師歐莉安娜,以她擅長小型哺乳類──簡單說就是老鼠的操控,進行
町內監視的工作。同時,她是在這裡唯一聯繫派往貝廉奇所在之處,刻意釋放消息的魔術
師的存在。
魔術師不同於傭兵,但魔術師對保障自身生命的方式遠遠超過一般人──包括軍人,
所能認知的地步。
「如果知道死因……」
保持細聲,喃喃自語著。
文不知道魔術師的死亡地點何在,但由於該處乾熱氣候跟熱沙對屍體的破壞很大,想
必詢問也沒有方法辨別。
連犧牲的三位魔術師都不知道,他們身上埋著即使死亡消息也將傳達給貝廉奇的秘法
。要是沒有意外,現在判斷貝廉奇已經上勾是沒錯的──雖然港區跟幹道上的回報,訴說
了客觀上貝廉奇本人尚未進入這個小鎮的事實。
反而那個出現在町內的從者,不只一次地出現在深夜的巷道上;依照時間判斷絕非雨
宮家所為,肯定是外來魔術師的手筆。
局面混亂的反向看來,這樣也等同印證文小小的臆測──
聖杯戰爭的節奏,比「他們」計算的還快。
跟卡魯斯在一起的話,不管現在要怎麼埋怨現況都無所謂,可是身為監督,煩悶就該
藏在心的最內側,即使心臟激烈鼓動也不會意外突出讓人看到才行。
「徘徊凌晨鎮上的不明Servant嗎?就用這個好好確認吧。」
監督拆封了直到今日下午才寄到這座教堂的包裹。
退去封裝,握在他手上的這個東西,是種叫做靈氣盤的用具。
到底技術是從何方挖掘過來再製的文不知道,不過至少了解是種確認Servant的用具:
只要是已顯現的英靈,不管在哪進行召喚,都會如實呈現出英靈人數與職別。
再怎樣紊亂的局面,有了這個也能迎刃而解。
「嘛,是這種狀況啊?」監督望著靈氣盤,苦笑起來。
他覺得自己的表情現在一定像被灌了黑咖啡的一樣苦。
原先只預期會有一位至多兩位英靈降靈在月白町內,沒想到實際數字是驚人的五。
包括親自看到召喚過程的Assassin,除此之外,已經召喚、具體化在這世界上的英靈
就共有Archer、Lancer、Berserker、Caster四名。「三大騎士」中,只缺少劍之騎士
Saber而已,其餘兩位居然已經被召喚出來,總數遠超越半數的這個數字,極其可畏。
……這是怎麼回事?
文不禁對自己發問。
嚴加控管的協會情報,走漏到這種程度的可能性這麼高嗎?難道……協會沒有掌握這
裡魔術師的數量?
後者假設剛出現就被提案者自己否決。
月白町裡,囊括血脈乾涸的前川家和鮮為人知的水月家,總共只有三個魔術世家。
簡而言之,就資料顯示,別說駐地魔術師,當地本身除了有靈流經過以外,不是什麼
對魔術研究者存有吸引力的地點。現階段暫時往協會情報走漏來推算,同時「凌晨街上的
Servant」沒能確認正體的問題,還可以用緊迫盯人的替代方案解決。最值得慶幸的,不
多言,就是到現在為止都沒開戰。只要沒有開戰,就代表步驟無限期延後中。
那麼,關係就只是一觸即發,還沒成為滾雪球似的無限上綱。
「哈哈……啊哈哈……」
下意識流出淺笑聲。
反常的,充塞心裡的無力感,逐步被興奮取代。
哈啊,何止是節奏快而已,這種超乎擬定原案三個步驟以上的速度,就像把原案跟擬
定人的自信心放在地上狠狠踐踏一樣。
才剛開始而已就對緊急事態認輸的話,就絕對什麼都做不到了。
至少樂觀角度判斷,我方也還握有偵查性最高的Servant。
凌晨零時五十四分,到擬定出應付多種狀況用的計畫前都不准休息。
打開加註靈流位置的月白町地圖,監督的右手操起鉛筆劃掉原先寫在空白處的計畫內
容。文從沒相信過計畫趕不上變化的消極觀念;在他的人生字典裡,不存在「時間不夠」
這個單詞。
◇
第二日清晨,迎接流轉子的是空空如也的教堂。
歸功於平日體能上的嚴苛要求,一夜勞頓在清晨六點醒來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用了房
間裡連浴缸都沒有的窄小盥洗室略作打理,她才帶上鑰匙走出房間。懷著有些緊張的心情
打開教堂大門,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稍微喊過幾聲也沒有人回應。
再往內探視,包括一樓的房間,二樓和地下室的樓梯口的沉重木門也都上鎖不能進入
。
魔術師回到教堂門口繞了一會,最後徒勞無功地回到一樓的禮堂坐下。
新建教會處在國道附近,依靠步行的平均速度,不管是要回月白町,還是順路往另一
端的和歌市前進,都要走上至少兩小時的時間。
所以監督那傢伙才開車嗎?
建築物所在的方位高過停車場,想到這點時,從窗邊看過了停車場的現況:鋪設柏油
的窄小空地找不到昨晚的鮮黃色幽靈,大概監督開著去哪裡,去做什麼了吧?
「Assassin。」
窮極無聊下,魔術師叫喚了才剛獲得支配權不久的從者名字。像是察覺Master的心意
,身形高佻的蒙面男子解除靈體化,在主人面前顯現出身形。
身型修長的男子面目依舊裹上長巾,詭祕地靜立前方的陰影中。
儘管已經二度看到自己的Servant,少女魔術師的心裡還是充盈著──某種跟召喚前的
那份期盼類似的感覺。想到一夜倉促讓她還沒和英靈本人確認特性和資料,流轉子的目光
交會在暗殺者用長巾遮蔽的神秘面孔上。
「Assassin,你是哪裡的英靈?」
「如您所見,Master。敝人是哈珊‧薩巴哈族裔。」
「……那個惡名昭彰的山中老人?」
流轉子並不知道暗殺者的職等會將英靈受限於山中老人(哈珊‧薩巴哈)的情況,可
是活躍於阿拉伯還是波斯附近一帶的殺手集團倒還知道相關資訊。
Assassin頷首,表示流轉子沒說錯。
「專精什麼?」
「和歷代的哈珊們一樣,我有這職位所需要的一切技巧。」
「喔?有沒有值得一提的技術?」
「敝人所擅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技術──舉凡戰略與調配藥劑、悄然無息地活動與使
人不察的抹滅生命,前代山之主所通技藝敝人全都略通一二。」
「……是嗎?」
「另外,還有遮斷氣息,不為人所發覺的秘法。」
流轉子聽著,玩味起從者所說的話。
Assassin說話的方式很不自然。自稱敝人,讓自己的地位退居下位的語氣,其中夾雜
些許矛盾跟違和感。難不成山之主中都是懷有對自身的一份傲氣,不願被主人或令咒所統
馭的傢伙?
「可以對戰略提出分析嗎?」
「現在沒有辦法,還沒有開始刺探其他Servant的行動。但若Master有意願,敝人今晚
就可以回到昨天的那個町內進行偵查。」
「等監督回來之後再決定行動就好……」說著,還是忍不住發出牢騷:
「哪,邀請者把客人一個人留在房間裡真沒禮貌,你說對吧?Assassin?」
和昨晚一樣,從者判斷主人不再有其他重要的疑問,放棄表態地進入靈體化。
為了不浪費時間,流轉子放棄等待,回到房間裡,開始著手把普通的這個空間工房化
。除了搬出攜帶的設備、把家具裝潢搬開挪出適合工作的空間外,也提煉過水銀、在房間
一角設下簡單的結界。很快的,衣物以外的行李都已經在這房間裡各就其職,替此處賦予
最低限度上作戰的能力。
大略整理結束,坐在床上時,想起了有關貝廉奇的事。
──更正確的說,是想像著「和貝廉奇的交鋒」將會是什麼樣子。
十來年接觸魔道的過程中,一點都沒有讓她對鑄劍師的所知上升半分;像這種實質上
不存在勢力的落魄魔術師想從時鐘塔中交換什麼信息也都頗為困難,除去兒時稀薄的固有
印象,對貝廉奇這傢伙的了解,或許連皮毛都不如。
早在好幾年前,她就因此改變想法。
與其再繼續投入時間用於刺探情資,不如更加精進。等到有足夠實力的那一刻,相信
要去獲得想要的資訊都會比現在還要容易才對。若是能更深入魔術協會,就可以有效地利
用協會裡的資源來接近遠在彼方的貝廉奇。
就在這個當下,天上掉下了監督帶來的消息和聖杯的賞賜這樣子的禮物;少女在想都
沒想過的情況下,和仇敵間的距離一口氣縮短到接近零的程度。
……接下來就是正面交鋒囉。
「你,現在有足夠的實力打敗對方了嗎?」少女對自己發問道。
她的目光,投向包裹裡唯一一樣尚未取出的物件。
文回來時,已經是下午五點過後的事情。
由於深秋的緣故,天色與入夜後相差無幾,只要垂掛山邊的太陽沉入山的對面,就正
式宣告入夜。使喚著兩位不認識的工人,文正把一些被布層層包裹的物體搬入禮堂。
「那裡面裝的是什麼?」
「你想知道嗎?」
望著正在打量搬運工作的流轉子,文說。
「要告訴我?」
「說了也無所謂嘛,啊啊,那個放門口就好。」
一面說話,文一面指揮搬運工把用繩索跟帆布包裹,大小不一的物體從一樓搬到二樓
左側的房間門前。
「那,到底是什麼?」
「是我最驕傲的秘密。」
文笑著付清搬運工人的工錢,卸貨後貨艙空無一物的小型卡車很快地就從國道上駛離
,消失在往月白町的路上。
「那滿滿的一包都是驕傲嗎……」
「是啊。跟『禮裝』是一樣的意義,是為了以迎敵為前提準備的,只屬於我的驕傲。
」
還沒讓流轉子反應,文拍拍流轉子的肩膀:
「你也休息過了,準備好開始正式的聖杯戰爭了嗎?」
「那當然。」流轉子表現的很乾脆。
「那就過來吧,得讓你先見過老師們。」
在文的帶領下,流轉子第一次踏入這座外表偽裝成教堂,內幕則是魔術師根據地的核
心。被帶領前往的那裡不叫工房。這裡被佈置成書房的模樣,是文稱為戰略室的場所。
三位講師已經坐在中央書桌旁的三張椅子上,看來已經等了一段時間。
看到跟著文之後的流轉子到來,蓄有長長白鬚的拉巴伯首先反應:
「這位是……」
「是啊,我們所需要的,兩代討伐貝廉奇魔術師的女兒,水月流轉子小姐。」
文說著,接著向流轉子介紹:「他們是時鐘塔內各具實力證明和名氣的講師──拉巴
伯、瑪森、歐莉安娜。聖杯戰爭結束前,都會接受這裡的調派指揮。」
儘管沒有實際拜訪時鐘塔無法了解講師帶來的意義,流轉子還是不失禮地對三位魔術
師低頭致敬。也是從未體驗過身居高位者散發出來的氣息,少女魔術師的態度不禁緊繃。
講師們也點頭致意,他們臉上依然保持著相當的嚴肅感。
唯一態度自若的就只有文。
一點都沒被影響,在此為監督的青年大方的往桌子中央坐下。
文昨晚就決定不透露貝廉奇尚未來到月白町的消息,坐在椅子上的他雙手一攤,以魔
術協會委派之第六屆聖杯戰爭負責人,即監督的口吻說:
「首先,就和計畫裡一樣,派出Assassin回到月白町偵查。」
「嗯……Assassin。」
聽聞御主命令,從者實體現形。
在旁觀看的講師們首次見到從者,均神情一凜,細細打量這位擁有龐大魔力的特異存
在。
「照著監督所說的去做,可以嗎?」
成為講師們注視目標之一的流轉子十分不習慣這種被壓迫的感覺,連簡單的命令聲都
不自覺地壓的極低──那顯然不影響從者接受指令;暗殺者的英靈點頭,眨眼間又恢復靈
體,毫無窒礙地穿過木門,往月白町的方向全速行進。
文似乎很是滿意,雙手交疊,放任身體靠在柔軟的椅背上。
「……現在,我們就靜待流轉子小姐為我們捎來好消息;讓我們見識見識山之主『哈
珊.薩巴哈的實力吧。』」
◇
時間不明/地點不明。
鑄劍師這個存在,時間與空間與之早已不具意義。
男子苦悶的聲音迴盪在窄小的空間內。
不採用流體物質,而刻意將地面切割出召喚陣的模樣。光完成這項工程就花費六小時
。打破山邊兩座相連工寮的隔間,再用秘法強固結構和隱密性所製造出的四十坪臨時工房
,就結果看來雖然不甚滿意,卻還可以接受。
他習慣性地搔搔粗硬的短髮,在斑駁鏽蝕的鋼架與鐵皮包圍的空間中,細細打量著召
喚陣。
陣圖本身不存在任何缺失,交替重疊的退去之陣和召喚陣,以完美的深度兩公分狀態
刻在稍早用魔術處理過的平坦地面上。假如沒有親眼觀看男人汗流浹背地伏貼地面、不放
過絲毫誤差的工作狀態,肯定沒人會認為這是能在六小時內依靠人手完成的作品。
擁有鑄劍師稱號,此時此刻仍在封印指定名單內的男子──貝廉奇.克斯托(Blanky
.Cast),並不是沒有其他更省力完成陣型的技法。滿心懷著讓從者(Servant)召喚順
利進行的他,固執地認為應該靠著畢生累積起的經驗,將心力刻進召喚陣裡才能達到期望
的目標。
當貝廉奇來到情報裡所指出的月白町,甫踏上這塊土地時,證明其Master身分的,狀
如三輪彎月的令咒當下就清晰無比地刻在他的左臂上。
被聖杯認證的喜悅,就跟現在費心完成的刻畫一樣滿意。
──貝廉奇想做的,不只是平凡的召喚出稱為從者的英靈,殺掉所有對手,去打贏一
場無聊透頂的寶物爭奪戰而已。「那樣子誰都會做,無法展現誠意」的想法重複在浪漫主
義者貝廉奇的腦內沸騰迴盪,督促著為了「那個目的」參戰的貝廉奇,應當奉獻至誠至高
的一切來實行他的願望。
沒錯。
假如要吹響勝利的號角,奏起勝利的凱歌,就要讓一切都臻至完美。不只要獲得表象
的勝利,同時也要到達那夢幻的彼岸才算數。在奪得聖杯神跡,使珍視之人重新在世間活
過來之刻,一定得讓她的笑容比記憶中燦上百倍不止才行。
……啊啊,反正,不就是因此,才費心製造出讓自己便於踏往夢之道的這個召喚陣嗎
?「為了我的夢想,為了我的期望……」
貝廉奇再度發出呻吟,豆粒大的汗珠從額頭滲出,全身也被沐浴在汗水之下。
苦悶假如可以被壓縮,型態大概就會像這男人的一切相同。
右手顫抖,在虛空中攤平。
散發沒有字彙得以形容的顏色,空無一物,僅存無數傷痕的右手裡,某物之骨架逐步
成型。
自骨架開始,無可形容之的光跡來回拖曳,交纏至約略能看出其型為劍的狀態──
魔性鼓噪。
製出消去之陣。在那之中是退去,繪製四個退去之陣後將其以召喚之陣包圍起來。
這個絕不能弄錯的過程與順序,依著地面分毫不差的刻印指向,統統再用手中的「劍
」照著刻印重新繪製。
「劍」本身龐大魔力帶來的存在感開始實際運轉,工寮裡的大氣為之震盪。
像提水桶替酒杯斟酒般,假使集中力沒辦法保持,過度膨脹的魔力就會溢出刻印。緊
接著,別說召喚儀式和引領魔力的刻印,就是自身也會在魔力餘波下化為烏有,被徹底抹
滅。體內,魔力的激流,正以超越任何Servant召喚時的激烈度在擬似神經內部狂奔,疼
痛瘋狂地蹂躪踐踏肉體的每寸。
逐步、緩慢而穩定地完善眼前之工。
「呼……呼哈……」
一想到這份痛苦將轉化為最甜美的果實,數十年終將獲得開花結果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倘若熟知聖杯戰爭的魔術師看到男人現在的行徑,一定會瞪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用以召喚從者的咒文,有著固定的型式。
除了暗殺者(Assassin)跟狂戰士(Berserker)以外,其他從者會以什麼職業出現皆
是未知數。當然,若是有準備相對應的聖遺物,要召喚出理想中的英靈並非難事。
然而,這男人準備的既非聖遺物,環繞在四周的咒文唱誦聲也跟常人認知截然不同。
「吾為天地之創造者、吾為萬物之真理……」
汗流浹背地低聲唱誦咒文間,不時可聞那比自身語音還要清晰的混濁吐息。
現在「陣」的中央,魔力流通的交會處,一把污濁不清的「劍」不知何時,插在一幅
發黃老舊的畫布上。
那是一把不存於世間之劍。
彷彿帶來歪斜掉萬物因果之法的魔力「玷污」掉任何光影所及之處。
就在這狀況下,儀式續行。
終於,男人以意志力苦撐抬高的頭些許垂下。跟垂下頭一起表露出的,是肌肉扭曲變
形的笑容,而汗水量多的使人質疑是否經歷一場傾盆大雨。喉間「呼、呼」的聲響不知道
在何時變的只有空氣吹過孔穴,刮過管壁的粗糙流動聲。
封印指定的貝廉奇,所發揮出的極限全數囊括在這召喚中,走到這裡再也沒有實行修
補或是第二次執行的餘力。「比的是精神力,一不留神就會倒下」這點認知,陣前那位當
事人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幸,雖然過程極盡痛苦,也還是終至尾聲,只要唸完終段就能結束。
所以……得、努力把最後的段落,當作光榮的宣示大聲朗誦下去──
「以虛無之空、以混沌之初……吾以真神之喻,賜汝真識──」
唱誦至此結束了。過程是個滿意到當事人都無可挑剔的完美召喚。
……為了,使「她」再次擁有展開笑顏的權利。
鑄劍師照理說快要動不了的身體,自作主張地朝燦爛無暇的白芒踏出腳步,迎接來到
這世界的「騎士」。
再熟悉不過的臉孔,現形於光線裡。
「……準備好,把你所侍奉的『公主』奪回來了嗎,密修堤亞?」
「是。」
清脆而又堅強的嗓音,隨著夢幻般飄逸的紫色長髮,名符其實的「從者」握住男子的
手。
◇
月白町東北方,唯一沒有經過郊區就與鄰鎮直接相連的商業區某處出租套房裡,發生
了匪夷所思的事件。
青年─怪奇事件的主角錯愕地看著前方。
在那視線的交會點,站立著一份不尋常的存在。
姑且不論對方飄逸著生涯二十年間前所未聞的白色秀髮,那傢伙握在手裡,直指自己
喉嚨的這個東西與動作,就已經是不尋常到光去思考就覺得頭痛的程度。
對了,在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是因為什麼原因所以讓頭撞到了嗎?感覺到後腦勺正隱隱作痛。
正當想伸手觸摸看看是不是有流血時,某物冰冷的觸感提醒了青年現在的處境;雖然
腦子還有點昏沉,至少還能判斷現況。
能夠確認到,有人手持利刃抵住自身咽喉的現況。
「……你是誰?」
「是你的Master。」
對方,蓄有白色飄逸長髮的女性持肯定調,一絲猶豫都沒有地說:
「你是我的Servant,也是我等的奴僕。只要宣誓效忠,我等就應你的訴求,在聖杯的
戰爭一事裡作為你的王,引領卑微而弱小的你通往勝利之路。」
欸?
這傢伙說的是什麼?
青年一點也不瞭解這誇張到可笑的現況和對話是怎麼發展來的。而且跟自己說話的人
也是素未謀面,是從來不認識的傢伙。
現況使青年窘迫,因為青年平常不是這麼容易會被人用武器壓制住的「平凡人」。然
而,被壓制住乃是「事實」,現階段找不到其他反擊制勝的契機。
那就嘗試慢慢談吧……
他馬上把這個念頭化為言語:
「那個,把刀子拿走,我們慢慢說好不好?」
「沒有那種餘地。」
正想順著話鋒轉過頭來,冰冷的刃物便壓入頸部皮肉;刀刃宣示著壓制著青年的從者
沒有放過青年的想法。
現場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在空氣像被凝結住的空間裡,這位叫做Werewolf的青年才逐漸搞懂了現況。
確確實實的,Werewolf的身上,不知何時被刻劃了叫做令咒,戰爭的參賽資格標誌。
從頭說一次好了。
「Rider」──這是她的自稱,乃是聖杯戰爭的七職等之一。
現實是,他從未準備過召喚事宜。可是,從者(Servant)這麼站立在自己面前,手持
銳利物對著自己是比現實更現實的事情。
Werewolf可以用人格保證,現在理解的聖杯戰爭相關概念,全都是這位Rider所說;從
那張櫻桃小嘴裡,得知這是一場七從者和七位魔術師,彼此殘殺到只剩下一人,就能得到
稱為「聖杯」的萬能許願機當作戰利品的一場魔術戰爭。
雖然,Werewolf確實是魔術師。
是個因為很多原因,最後逃來這塊極東土地的不合格魔術師。沒有繼承秘術,當然也
沒有繼承到魔術刻印──那是跟個人意願無關的結果,是諸多因素交織而成。
素養不足的魔術師,一般不可能是聖杯選擇的對象。
然而,事實就和他身為魔術師的命運一樣,都是非本人意願下出現的不可逆結果:當
聖杯戰爭展開時,必然出現在現世的七位從者(Servant)都必須有供應魔力使其憑依的
對象才行。
本來呼喚英靈的召喚過程就是以聖杯的架構為起點,魔術師費盡心力的執行儀式,不
過是確保本身和Servant的聯繫能夠更深的過程。
Rider一點都不避諱的指出,令咒不只是契約的「標誌」,一般也有束縛從者的力量。
那令咒的位置是在右邊肩膀的後方,浴室裡沒裝鏡子的Werewolf若非對方堅持驗證,
恐怕也不會發現身上多了猶如兇獸爪痕的令咒。
「既然連本人都沒有發覺,你大概是從開戰前,就被令咒寄宿在身上,註定成為我等
僕從的預定人選了。」眼前的女暴君隨意下了斷言。
早在方才的一擊,就下意識地用掉了一個令咒阻止Rider殺掉自己。縱然如此,Rider
的動作也只停頓那麼一下。
目前能想到的解釋使青年毛骨為之悚然──簡而言之,令咒對這傢伙的效力恐怕非常
不彰。
誠然,相關細則Rider不知道,Werewolf也無從知曉。間接作為自己是Master,有對從
者命令之資格的唯一證據只有「爪痕」僅餘下兩道。
「……所以,我該怎麼做?」
雖然混亂的腦子終於消化湧入的資料,青年還是持保守態度,如果可以的話非得拒絕
參戰不可。一聽到是必須賭上性命的戰爭,萬能許願機對Werewolf的誘惑已經大打折扣。
「這種事可以的話,就別那麼急迫……」
「我說過了,當我的Servant。」
Rider的眼裡根本沒裝進Master的影子。
白髮的Servant挺胸,盛氣凌人地發表言論─其實,更適合用「宣言」一詞形容之。
「供給我等魔力,讓我等結束這場戰爭就好。倘若不從,現在也會殺死你,我會另外
找尋新的憑依對象。」
那雙眼睛像洞穿了青年的盤算,一句話就不留情地粉碎了退路。
受到應該是自己的Servant恐嚇,此刻維持狼狽坐姿的Werewolf下意識地往後退;才正
慶幸Rider沒有像方才持著銳器抵著自己身體時,就了解到其原因。
身體已經退到牆壁的位置,不舉起武器當然也無妨。
但Rider終究還是為了保險起見,刃物再次對準心臟的位置。
這時候青年才看清楚脅迫自己的武器究竟為何;自始至終,脅迫著自己的是一把有著
巨大槍刃的長槍。
在房間裡電腦螢幕的微弱螢光照射下折射出漂亮的金屬色,兩邊磨的銳利,和握柄相
比幾乎過大、兩者長度幾乎相同的沉重凶器被纖瘦的白髮女子握於掌中,威脅著自己的生
命。
「說出你的決定。」
「等、等一下,我有問題!」
Rider一挑眉,操槍的左手輕輕一送,鋒銳的槍尖頓時侵入半分。
腦海中「死」的概念忍不住油然而生,可是,槍刃卻突然停下。
「就讓你發問,只有一次而已。」
金屬的冰冷的和痛感相混雜,Werewolf甚至覺得自己能感覺到侵入體內的槍尖的長度
、厚度。
要趕緊努力讓混亂的意識冷靜下來。
能夠拖時間就拖看看。
青年覺得,威脅著自己生命的不是她手上的長槍。自己從離家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開
始,所遭遇過的麻煩和危險不乏攸關性命的程度,而過往的他從未擔心過喪失性命那種事
。
Werewolf隱約了解,所謂的「不懼」是因為事件無法對他造成威脅。
除了同樣擁有丟掉性命的危險性外,影響他思考的大概是……
氣勢。
在家族裡時,他曾經在特殊的情況下被逼到喘不過氣的境地。但是和現在這傢伙相處
,本能卻促使他得不停的喘氣,在強迫保持急亂的呼吸下,才不會因為無法反抗那份威脅
感而暈厥。剛開始因為頭似乎受到撞擊還沒有全部領會的恐懼感,隨著意識正常化,跟潮
水一樣淹沒他的身心。
混亂的腦當然沒辦法保持條理地將之全部敘述出來,只是隱約了解而已。
同樣的,思考也和呼吸一樣,現在正急促混亂地想逃離Rider。
越遠越好。就算只能拖時間,只要能遠離本能的死就……
「為什麼這麼堅持要我當你憑依的對象?現在能輕鬆殺死我的情況,不就證明我跟你
沒有相匹配的價值嗎?」
唯一的一問結束了。
Werewolf有些後悔,是不是該問可以拖延更多時間,需要更多回答的話題呢?
這個問題就像在表達「我很弱,沒有價值,殺死我也沒關係」的訊息一樣,Rider就算
原先有什麼期許,肯定也會在這之後把自己殺害,然後去尋找更強的魔術師做憑依吧?
不料,Rider聽到問題就笑了出來。
「哪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一點都沒有保留的爽朗大笑,咧開嘴令笑聲迴蕩在室內。
在笑的時候槍尖也跟著笑聲一起震動,令傷口傳來陣陣痛感。
良久,Rider才開口:
「我在第一眼見到你時所使出的攻擊不就被你躲過了嗎?那就是理由。」
「不、不對吧?我沒有那種印象,要說,也只是意外……」
青年一邊說一邊怒罵自己的愚蠢。
為什麼嘴巴會自動把實情的推測全部說出來?這時候不是該盡力拖延時間嗎?
「啐,你搞錯了什麼是不是?」
威脅感突然消弭於無形,她抽出長槍,將之插入身邊的地面。
站立著的Rider就和王者一樣,居高臨下的掃視青年。
「Master和Servant的肉體能力,本來就無法相提並論是不需測定的事實。」
「既然如此,為什麼……」
「只要躲過我的一擊就好了,我等承認你有足以擔當我等奴僕的『格』。」
Rider神色凜然,不像在開玩笑。倒是Werewolf一臉反應不過來的神色,讓Rider感到
不滿。
「如何?不服我等的作風嗎,奴僕?」
「不、不敢……」
Werewolf卑屈地低下頭,出生培育至今的尊嚴什麼都不剩的慘遭踐踏就是這種感覺。
傷口還是會痛,可是性命應該暫時保住了……吧?這場戰爭要是得和另外六個跟眼前
暴君一樣的傢伙打下來,性命能否保住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喂,你啊──」
「咦、欸?」
精神才稍微放鬆,Rider的一句話又使神經繃緊到備戰狀態。
坐在這屋子裡唯一破爛沙發上的Rider橄欖綠色的眼珠正望向青年。
「僵在那裡做什麼?你原本在做的事情呢?去做完啊。」
「不是說,現在是戰爭?」
「戰爭的意義就是把眼睛看到的敵人無孔不入的給吃光,沒有敵人時就休息。空閒時
間不會利用談何戰爭?」
就跟在講解人不呼吸不吃飯喝水會死的道理一樣,Rider握拳表示命令。
「──禁止空閒,否則我等就殺死你再找另一位供給我等魔力的奴僕。」
「這……」
Werewolf覺得現在正身處在世界上最大的怪奇事件之中。
超過認知的這種怪奇就算能接受,興奮感也不會燃燒起來,這跟玩著模擬飛行器而非
常愉快的小鬼真正要開起飛機卻會千方百計的推辭是相同的道理。
最好是盡量維持現況,把一切放在這穩定的格局裡直到才是。
就在這時……
『咕嚕。』
靜謐到四核心電腦中央處理器運作聲清晰可聞的室內,就這樣響起微妙的聲響。
「哦?原來你的肚子餓了呀──」
看起來「莫非法則」非常不滿現況,狠狠的打了Werewolf一巴掌。
青年現在對突來的飢餓感深惡痛絕。
本來就感到連續幾天工作下來的肚子有些空虛的Werewolf為了覓食與購買包紮繃帶,
低著頭離開小套房,走上通往鄰近超商的柏油路。
一開始他認為Rider大概不會同意出門這種事。畢竟依照她的說法,應該還有幾位跟
Rider一樣的傢伙在等著找到彼此展開戰鬥才對;此外Rider的服裝在一般人眼裡也太容易
招來注意,比起前者,這才是他反駁的理由。
看著Werewolf這麼反應,Rider只是靈體化就輕描淡寫的解決後者的問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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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日子越過越快的錯覺,但是為什麼FATE/EXTRA的發售日感覺一點也沒有接近(?)
附帶一問,這樣的排版格式看起來還ok嗎XD?
基本上是照印刷時的排版去弄,如果覺得太擠大概就要空行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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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中心
人類,都是自私的。
所會關懷、注意的僅有自己畫出的圈子。
活在自我世界中的自我中心、活在自我中心中的自我價值。
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自我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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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5.192.41
※ 編輯: acgnabc 來自: 114.35.192.41 (03/20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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