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遙久衍生--花非花（五）

看板RomanceGame (女性向戀愛遊戲)作者samsara. (專屬某人的式神)時間23年前 (2001/09/14 18:46)推噓0(0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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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之刻，逢魔時分。放肆且狂野的血色野火徹天徹地漫燒著無雲大空，映地一汪汪池沼，如沉下萬紫千紅碎片般燄麗。古來人們皆懼晚暮，此乃因嫣紅奼紫的豔魅好似會吸去內心靈犀，使人流連忘返、遲遲不忍離去。直至闇蝕盤月的夜幕低垂，方才迷了歸途，被匍匐於幽暗、窺視已久的獸類趁機撲上，撕骨咬肉大啖一番，失掉性命。於是乎，西斜日落的夕暮時分，又有群魔亂舞的逢魔刻之別稱…… 蜿蜒小道，佈滿在四縱五橫、方正規劃的京都城角落，造成數也數不清的十字路口，每當轉頭，似乎都約略瞧見異界的入口正有雙手在招著……泰明跟著一搖一擺地糯米人偶、也不知不覺走了數個時辰，由於怕跟丟，故都無暇留心週邊景物的變換，待回過神來時，卻不由地吃了一驚『這裡是三條…』『…不是怖有驅邪結界嗎？』話甫出口，糯米人偶就已應聲倒下。顫動地空氣發出微微撕裂聲，劃破了牽引的無形絲線，失去主導的懸絲人偶頓時軟弱地垂下頸來，還原為原本的糯米團。一進入晴明的結界中，什麼樣的咒術都會失去效用，這借形還魂之術當然也不例外。『的確是有師尊的結界在。』 ──可是，適才人偶卻引路到這兒來。代表犧牲者的遇害地點就在這一帶的可能性相當大？…說不通，就算是人類親自下的毒手，妖術在結界內也是施展不出來，徨論是放出魔物類的召喚術法。何況，結界內澄清的空氣中沒有帶有絲毫的血腥氣味…失去引路者的現在，更是沒辦法判斷真偽。『……只好借問他物了。』泰明將左手輕輕地貼上窄路旁的櫟木。那是棵目測高達五尺以上的巨木，樹齡恐怕是幾百年都有了吧？樹皮早已斑駁不堪，透過掌心傳過來的是，冰涼涼稱不上愉快的觸感。曾被閃雷霹殛過的樹芽分枝露出槁黃的實心。起承不一的圈圈年輪彰顯著歷經滄海桑田的百千歲月。低沉地呢喃耳語，櫟木木靈搖擺著枝葉悄然回應著。聲音直傳入耳。《……蓮……血……女………………………..》然後，重複，始終如一地複頌著不成文單字。麻木地一遍遍重複又重複。『蓮花、血、女人…木靈只把強烈的意念留下來了而已…。』 ──看樣子出事地點確是在這附近。蓮…對了，不遠處確是有個蓮池及避暑宅。那原本是某個貴族家的產業之一。但在半年前發生過被雷殛擊毀的意外事故，還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因為晴空萬里的夏之白晝，響雷卻赫然劈下，是兇兆？是妖厄？是災變？連陰陽寮中都紛紛傳著謠言，卻也沒有人敢擅自臆測真相。師尊當時沉默不語，只是眉宇之間斥著憂色，後來並沒有展開調查，事情隨時間而沖淡… 『會是那邊嗎…？倒是個掩人耳目的好地點。』獲得了寶貴的線索，泰明臉上仍是不見一丁點表情的變化，只是習慣性撥弄披灑在肩頭的髮絲，靜靜地望著那被夕暮所拉長的身影，沉默不語。倏地，邁開步伐，順著小徑而行。餘陽斜晃晃巡梭於似是無止盡的道路上，織成細密金線網，網住那仰天之下、窈窕佇立的叢叢樹影。闇黑的帷幕掩上群青大地，沉悶地仲夏季風吹皺一池淺綠。沒有拐幾個彎，蓮池與避暑宅已呈現在泰明眼前。滿庭枝葉顫動，這兒早是荒廢已久，無人看管，無人清掃。湖畔木橋攀滿著節節藤蔓，枯了又生，生了又枯，為穨傾的宅第帶來些許生機。因正是當季的七月，池中蓮花倒是錦簇繁生，滿滿溢著湖面。但這在白晝間本是美不勝收的優雅畫景，闇淡的夜色下，卻顯得滄涼無比，一盞盞粉紅花辦霑著未乾的成串水珠，閃出裸白的瑩光，格外地駭人。沒有蟬鳴蟲叫，卻有鳥。。廢屋的屋脊上停著數隻脆白小鳥。牠們頸上的紅色斑紋，如點點硃砂，鮮如血。在這死寂之地，絮聒著嘈雜刺耳的鳴聲。拍著翅，揚著首。劃破耳膜的尖銳鳥鳴，像瀕死的慘叫，迴響在空曠的蓮池畔，令人寒毛直束。『──？不太對…』 ──這兒很怪…。自踏入蓮池和廢宅的範圍後，泰明就覺得周邊空氣不斷在衝撞磨擦，搔得身體麻酥酥地。氣氛也明顯沉重下來，雖然，偶而還是有風流動。不知何時起，本應高掛於天的月兒被雲層所隱蔽，地面流螢的光不復見。為了讓視線能清楚點，泰明撿起屋簷下碎散的木樁，口裡咕噥著咒語，跟著束起纖指起個手式，只見那木樁深處慢慢地產生變化…深褐色的木身發出了高熱，突然爆響，火花四濺，也讓四周頓時明亮了起來。 ── 不論如何，得進屋裡去看看。這兒有問題，是無庸置疑的了。泰明持著火炬越過雜亂的竹籬，走進廢屋牆垣的裂口中，在踏入的瞬間，動作卻毫無預警地停止了。他感受得到，自己正在滲入異樣的空間，侵入一個結界。強行突破的後果，分隔兩邊的端點薄膜有如濕黏黏的舌尖，舔著全身，自足踝、胸腹、雙臂、指尖，直至額頸，那是種不甚舒服的感覺。『原來如此。』 ──這就是為什麼明明有師尊的結界在，還是有妖虐能夠逞凶。早在師尊怖下結界前，就已經有人於此設下另一重的結界。結界內的結界，既無法測得也無法消弭。所以邪物故然無法闖入，卻防不了開始就待在結界內的魔物，血腥羶味被隱密地深鎖著。結界的功用，不僅僅是為了使外物不得進入，更是可禁止裡面某些東西的離開。 ──這是禁界！在明瞭結界存在的當頭，泰明腦海立刻閃出之前諸多疑惑的解答，更確定了這兒正是椋源的遇害地點。屋內漆黑一片，幾乎已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好不容易適應了黑暗與火光、刺眼的強烈對比，泰明睜開珀綠眸子。出人意表地，室內什麼都沒有，沒有几帳，沒有燈台，沒有屏風，空蕩蕩無一物。只有四面白素無痕的牆面在燄華的映照下反射出慘黃的迴光。本該架於地的樺木板，日久遭螻蟻蝕食，露出濕漉漉地泥土。漆色剝落的窗框也因此橫倒於泥濘中，灰塵佈滿扇頁。一縷清煙。自角落輕輕地洩入，緩緩的，凝聚出一個女子的形體。但女子只是個模糊的形體，就算在亮晃晃地火燄照拂下，輪廓還是不清。如霧的淡朦飄散在她身旁。只能依稀辨得，女子的表情是悲傷的，是欲泣的。其他，什麼都識不得。張開口，女子想說些什麼，卻是無聲。伸出手，女子渴求著某物，卻是不能移。與泰明相距僅咫尺，女子卻望著天涯萬里外。兩隻手，在空中無主地亂舞著，重覆同樣的錯落。似是在演默劇般。她什麼也抓不到。什麼也摸不著。 ──？？為什麼對這女人感到熟悉？是懷念？？不，不可能。 "懷念"應該是屬於感情的一部份，從師兄們每每談起時那奇妙的表情看來。他們"懷念"已逝的父母、"懷念"家鄉的妻兒、"懷念"分離的老友。所以說，我能"懷念"些什麼？這是錯覺。沒有感情的人偶，是不可能會有"熟悉"的感覺。這是錯覺。兩年，柒百壹十貳又貳分之壹個日子，沒有"懷念"存在。這是錯覺。這是錯覺。這是…… 『是障眼法…。』迷惘只在剎那須臾間，屋外蓮池的磅礡水聲驚斷了思維，心緒猛然收回，泰明這才注意到女子是自屋宇的東北角出現。東北，艮之方，鬼之門，是為迷惑人心的幻術施展最有利的方位。緲纖的身影迅速地往後退，既明知是陷阱就不可能貿然踏入。移目環顧四周，無人影，沉澱烏黑的穢氣在結界內滴溜溜地打轉，尋覓著出口。寂靜無聲，只有心臟砰砰地騰跳著。沒有任何變化。 ──這樣的僵持維持下去的話….不妙。泰明想起適才剛分手的吉平。雖是堆著滿臉的戲謔笑意，泰明卻隱約可窺見他其實是焦急無從的，醇柔的笑容裡帶著分猶豫不決。只是在人前勉為其難地收著真意，硬生生地壓下慌亂，故意高聲地詢問、朗笑、暢語，藉此隱藏徬徨嗔驚的內心轉換。為什麼他要這麼做？泰明不能明瞭。為什麼自己得以洞悉？泰明更加迷惑。但若怕動輒得咎，僵局就不會有任何進展。而光看吉平今早的表現，事情的緊急程度可能在自己想像之上。冒險亦或慎重？懸在一念間的差異，也導向不同的結局。後悔是絕不允許有的。渺弱火苗再度明滅起承，滅而復燃。無表情的美麗面容上，淡淡勾出決意。柳眉輕挑，泰明跨出內室牆壁的缺口，攏了攏翻飛的袖，旋即脫下最外層、半黑半白的狩衣，撕裂成長條、往左扭轉且攪緊。指尖因用力過猛而掐出潮紅，但仍巧緻地將片片衣料對角打成死結串連起來，並在其上貼著以硃砂墨筆篆寫的黃澄符咒。這是注連繩的代替，臨時的結界。踩著跺步繞行屋的東、南、西、北角，掏出經過祈禱的淨鹽，把把放撒成特殊的圖樣，隨之轉身將用外衣製成的注連繩牽上廢舍牆面那斜切的削口，劃出個暫時的封閉空間，準備工作至此告一段落。 ──或許，這樣可以減低魔物的咒力。但是，沒有任何保證。未知，向來是最具威脅性的，但卻也是最常需要面對的。若能知曉未來，則所遭遇的一切將失去意義。過去、點滴累積，現在、分歧抉擇，未來、期待失望，喜即禍，禍即喜，永無止盡的輪迴如繩之兩端雙雙糾纏，這才是真實地《預知》。《翁、祁哩祈哩、吧沙喇、吧沙喇、唔利茲滿靼滿靼、恩帕塔！》兩手相抵，泰明打出《金剛四方印》，盼障於眼前的幻影能析出隱於其後的真面目。像是在呼應他的希望般，女子白茫的身影如電流急竄，忽地飄蕩顫動，焰芒下直由灰樸樸漸至透明，未消片刻，與冷寂的牆融為一體，不著半點痕跡。取而代之躺於牆角的，是顆殷紅如血的石子。＊＊＊＊＊＊＊＊＊＊＊＊＊＊＊＊＊ ※【几帳】：平安時代的貴族家女性，因禮貌上不能與人面對面的。（普通情況下，女性對女性都有此禮節在，更徨論女性面對男性時。）因此多會設几帳以遮面。几帳是移動很方便的室內屏障具，通常為四角的兩根細柱上垂下數片薄絹布以組成，有『四尺几帳』或『三尺几帳』。帳內女性可約略看清帳外對方的長相，帳外之人卻是完全不得一窺帳內人的廬山真面目。 ※【東北方】：東北角，艮之方，即是方位中的"鬼門"。在十二支方位中，最為不祥的方位。一般出遊建宅多半都避開這個方位，除了特別為鎮住皇居鬼門而造的晴明邸、為防京城鬼門的比叡山延曆寺外，很少有人敢觸及這個敏感的方位。 ※【注連繩】：一般用的繩子是右綯（往右打轉扭緊），儀式用的繩子則是左綯。一開始繩子的意義是綁縛惡鬼惡靈。而在『荊楚歲時記』中所提及的『絞索』，奠定了『索』即『締結之繩』的原意。注連繩又稱『七五三繩』，被圈起來的範圍是神域，強調的是『結界』的意味。本來原是做綑妖的繩有咒具之功用，但左綯的繩卻是恰恰好相反，在結界內的所有咒具將失去效力。 ※【淨鹽】：古人將採的鹽分為三類：岩鹽、山鹽（自山間溫泉取得）、海鹽。而通常以海鹽具有除魔之效力，這可能出自於古事記中伊邪那岐命以海水進行『潔齋』儀式有關。 --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 ,o888b,~, 四象生八卦 ,888○888 , 8888888P' . 888P' ~ 乾天兌澤離火震雷 `88 ● . 巽風坎水艮山坤地 `..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