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 <創作> 守矢之風 (6)
「德川光圀───德川家康之孫，江戶時代常陸國水戶藩的第二代藩主。光圀具有強烈的
好奇心及學者風範，主導了修史事業、古典研究、保存文化財產等多樣的文化政策，其
中以『大日本史』的編撰最著名於世。而光圀所留下的事業，也成為了日後水戶學形成
的基礎。水戶學───追求日本古來傳統的歷史學派........」
我不耐煩的合上閱讀到一半參考書，另外再翻開了一本。
念不下去.......
期末測驗就快到了，雖然想全神貫注的唸書，但是八坂大人的話語始終在腦裡迴繞不去。
『真正的奇跡...已經不可能在這個世界發生了。』
我不了解....奇跡的定義不就是『平常不可能發生的跡象』嗎。
對我這平凡人而言，早苗能夠使風自行吹起已經夠不可思議了。
早苗也認為自己具有引發奇跡的能力。倘若連這都不算，那什麼才稱得是真正的奇跡？
八坂大人的標準會不會太嚴苛了...根本就是在刁難嘛。
話說回來，那一天的八坂大人還真有點奇怪。她的口風一向都是不動如山，沒想到居然會
和我談論這些事情。是不是和她外出前往的地方有什麼關連？
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怎麼了呢？」
「呃，沒什麼特別的啦...」
我差點忘了...今天晚上不是單獨一個人唸書。
早苗同學就坐在正對面，我漫不經心的樣子肯定都被她看在眼裡。
「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我只是在想...啥時才會有閒去把新買的量產型鋼加農給組起來。」
原先是用來呼喚風的御幣，以一直線輕輕落在我的頭上。
「再過半個月就要期末測驗了，專心點好嗎。」
「抱歉，是我不對。」
早苗同學輕歎一口氣，面帶關切的問道。
「是八坂大人和你說了什麼嗎...？」
「沒有啦...單純是我不專心。現在是唸書的時間，暫時別提神社的事情吧。」
差不多該振作起來了。
既然早苗同學願意來幫忙補習，我可不能辜負她的好意。
雖然八坂大人的話讓人非常在意，不過事情還是有輕重緩急。期末測驗結果的好壞關係到
，我的自由時間是否會被大幅縮減。如果期末測驗的成績炸了，那我也不用規劃後面準備
做什麼事了。
「地理歷史科的作業我搞定了，能不能幫忙檢查一下。」
「我看看。」
早苗同學全部看過一遍後，對我笑道。
「你的地理歷史還不錯呀。」
那當然。我好歹也硬啃了兩個月的古文和歷史，比起那堆冷僻的文字，高中程度的教材相
較之下來得親切多了。現在回想之前在圖書館的日子，反而有些意猶未盡。
「這部份我想沒問題了，我們一起解數學的宿題吧。」
「這麼快啊！？」
我實在不想去看那些會讓人精神錯亂的公式。
「時間剩沒多少了。你最需要加強的科目，不是理科和數學嗎？」
「......請多多指教。」
早苗同學說到我的痛處了，我這兩科的成績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只是再怎麼不願意碰觸的事情，總有一天還是得去面對。
現在也只能盡力去拚啦...
神明們應該已經自顧不暇，沒有多餘神德能庇佑我維持入學考試時的好運氣。
但不管如何......至少，還有早苗同學在我的身邊。
--
「呼...搞定！」
我把筆隨手一扔，整個人攤在椅子上。雖然達不成三分鐘解完十二題的神速...總算是把
那堆該死的宿題給處理掉了。
「辛苦了，這杯是給你的。」
「謝啦。」
早苗同學遞了一個瓷杯給我，咖啡的香味隨著熱氣一起飄了過來。
我微啜一口.......好苦啊，但疲弊的精神也為之一振。。
「等期末測驗過去，就能輕鬆一些了。」
早苗同學微微瞇著眼，溫和的微笑著。
那一瞬間，我居然把早苗同學和諏訪子的面影重疊在一起。
......是我的錯覺嗎？
「........前提是能撐過去啦，希望成績不會太慘烈。」
「只要努力，一定會有相應的回報喔。」
「喔...嗯。」
該死.......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出聲贊同吧。
現在竟然只能含糊帶過，都是八坂大人那段話害的。
「只是你不多加油的話，升上高年級後會更辛苦的...」
還好，早苗同學沒察覺我的異狀。
「高一只能算是前菜...這點我曉得。」
「我們就快升高二了呢。」
「對啊，不知不覺地就過了一年...真快。」
「──君。」
早苗同學忽然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什麼事？」
看到早苗同學若有所思的表情，我覺得心臟在急速跳動。
被心儀的對象直呼名字，然後感到狂喜應該是很正常的吧。畢竟，我和早苗同學彼此都未
曾跨越過『友人』這條界線。但心中出現的並非那種戀愛小說會描述、所謂的心動....而
是再次溢出的不祥預感。
似乎連早苗同學都變得和平時不太一樣...希望只是我自己多心了。
「你有想過畢業之後打算如何嗎？」
「畢業？」
「嗯...繼續升學，或者就業之類的。」
「我沒想那麼多，反正時間還久。」
「時間流逝的時間是很快的，一年不就一下子就過去了。」
「我連現在都搞不定，更別說未來了。」
「所以才要多想想呀」
「好啦好啦....」
早苗同學所言也有她的道理在。我一直跟在她的後頭幫忙收集信仰，沒有好好考慮過自己
的人生。再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依照現在的學力，我連三流的大學都讀不了。日
後就業也別妄想能找到理想的工作。
話雖如此...我能考上這間高中，也是拜守矢神社所賜。
說直接了當一點，我一個人又做得了什麼？
我忍不住抬頭向早苗同學望去。卻發現她拿著一臺數位相機，對我擺出拍照的姿勢。
我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鏡頭已先發出閃光。
「哇，失敗了啦...你太早動了。」
「...這哪來的啊。」
「向同學借來的。」
我接過相機一瞧。裡頭存有早苗同學和其他女孩子的合照，應該就是早苗同學所說的朋友
吧。也有剛剛拍的照片....預覽畫面中的我一臉錯愕。
「......蠢翻了，怎麼突然想要照我啊。」
「因為你獨思的時候，看起來很有知性喔。」
是........是嗎？這種說法還是頭一次聽到。
「話說回來，妳借數位相機的用意...難道是？」
「沒錯，我想到新的方法了。」
之前也有把相片轉印到傳單上，用來替守矢神社做宣傳。只是那時候所印的傳單，到現在
還沒發完...成了我的一大夢魘。
「不會又要設計新的傳單了吧？」
「才不是呢。我想架設一個專門介紹守矢神社的網站。」
「唔...也對，時代是網路嘛。我怎麼會沒想到。」
事實上不是沒想過，只是我的家裏沒電腦、也不熟悉相關的技術。雖然學校有電腦可供查
詢資料，我平常也只會拿它去瀏覽NICONICO之類的網站......當然，這種丟臉的事就不必
告訴早苗同學了。
然而還有一個問題。我沒電腦，守矢神社看起來也不會有....早苗同學常用的個人電子製
品，頂多就手機而已。
「我們要到哪裡去作業，學校的電腦教室嗎？」
「等期末測驗結束，我想去買一臺新的電腦。」
「買新的？」
「對呀，我想要一臺筆記型電腦。」
好像是對我驚訝的表情感到滿意，早苗同學看似愉快的笑了。
--
考試一結束，我馬上就被早苗同學拉去商店街。
我用力深呼一口氣，
雖然天氣很冷，不過沒有其他東西比自由的空氣更吸引人了...再見啦！期末測驗。
放眼望過去，街道和建築物又積滿了雪花，正式宣告楓紅色的季節已經去。一年以前，我
也是站在這個地方，看著人們來來去去。和那時候不同的是，我的手中已經沒有傳單了。
雖然最終目的還是了為了收集信仰。
不過能和早苗同學一起平凡地走在大街上...感覺真棒。
「考得如何呢？」
「馬馬虎虎啦...至少能升級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說吧，就要用功就沒問題。」
「是是，全都是多虧八坂大人和我們東風谷大人的庇佑」
邊走邊閒聊，我們來到了事先挑選的電腦專賣店
「說實在的，我完全沒想到妳會買筆電。」
「咦，很奇怪嗎？連諏訪大社都有官方網站了」
「哈哈...說的也是。」
「一起進去吧。」
「不用了，我在外面等就好。」
「咦，為什麼？」
「如果看到顧客只有女孩子的話，賣家的底價也會壓得比較低吧。」
好不容易才把早苗同學推進去，我在外頭看著店員開始口沫橫飛地介紹手邊的產品。
其實我們都曉得，那些銷售員講的有一大半是誇大不實的廣告。早苗同學想要的機型早就
決定好了，只是她依然很用心的聆聽著。
不論任何時候，早苗同學都一副很有幹勁的樣子。
我想起早苗同學那時說的...『只要努力，一定會有相應的回報喔。』
除了對神明的信仰以外，這大概也是促使早苗同學前進的信念之一吧。
這句話確實適用於大部分的場合。像早苗同學用來買電腦的錢，就是利用國高中時所存的
獎學金。她優秀的成績不只是靠天份，背後還蘊藏著非一般人能想像的努力。
無數的努力和對神明的信賴，才造就了我看到的東風谷早苗。
然而，這世上還是有不少賦予再多努力都徒勞無功的事。
更不幸的...早苗同學目前在做的就是其中之一。
我在得知事實後，已經開始動搖了。總有一日，早苗同學也會發覺的吧
到了那一日，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後頭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認識的朋友裡面，也只有一個人有這種習慣。
「嘿！兄弟。」
「喲，你也來啦。」
「新學期開始的時候，可不要和那些新入學的小鬼們混在同一班啊。」
「這是我聽過最可笑的笑話。」
「難得看你出現在這啊。」
「偶爾也是想來買買東西嘛。」
「哼，別以為我沒看到店裡頭那個人是誰。你這個大混蛋....！」
嘖.......還是被看到了。
他的雙臂扣住的我的頸子。雖然是半開玩笑，但被這樣搞也滿不舒服的。
嫉妒還真是麻煩的東西。不過換作是我，我也會有類似的反應吧....
「放手啦，我和東風谷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關係啦。」
「你他媽狗屎，你以為我會信第二次嗎。」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可不想被圍毆。」
「那幫忙介紹一下吧。不過先說好，我不信神道這種東西的。」
那就沒得談...先改變你的宗教信仰再說。
我本來想這樣回他的。不過，街角有某個人影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是一頭如雪般潔白無瑕、又染有幾絲蒼色的長髮。
我好像在哪個地方看過那個少女...？
「抱歉，我等會就回來。」
「喂..喂！你幹嘛啊！」
不顧同學還在後頭大喊，我向那人消失的方位狂奔而去。
「請等一下！」
聽到我的呼喊。那人回過頭，不解地看著我。
如同我的預料，她是在圖書館和早苗同學聊得很開心的少女。
諏訪子所說的人，很可能就是她...
即使她今天的穿著和常人無異，那異色的髮絲也夠明顯了。
我本來想提及圖書館的事情，卻又感到遲疑。
那時和她交談的是早苗同學，我只是在遠處旁觀而已。
我在她眼中，應該只是個陌生人...是要怎麼開啟話題啊。
見我遲遲不說話，少女先開口了。
「你是與東風谷小姐同行的朋友？」
「是、是的。」
她居然還記得我的樣子...！不只是記性，她連觀察力都不是普通的高。這也難怪，少女
的外表恰好是充滿書香氣息的美人。不過，她不會像一般的文學少女那樣，會給人柔弱的
感覺。
她的眼神和早苗同學有些類似，自然流露有一種堅定不移。若要說相處之處，早苗同學的
自信是出自於虔誠的信仰及呼喚奇跡的能力。至於少女........使命感？？？
詳細的差異我分不出來，但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我能相比的...
「...有什麼事嗎？」
「雖然很冒昧，但有些事情我想請教您。」
「請說吧，倘若是我所能回答的。」
「我就不客氣了，請問您也是...神明嗎？」
不管我問的對不對，少女無疑是幻想的一部分。
「是什麼原因使你如此認為？」
聽了之後...她的表情顯得有些莞爾。
「我聽過一位長輩說...您的身上流有神獸的血統。」
「你的推測錯了呢，我並不是神。」
「是嗎...」
既然不是神明，那會是什麼。
諏訪子說少女是神獸之後，要說日本傳統的動物神怪...龍？貓又？犬神？九尾狐？
.......看起來全都不像。若要簡略的分類，乾脆說『妖怪』算了？
只是這種說法好像對她很不客氣就是...
「那位長輩還有說什麼嗎？」
「沒有了...不過我還想知道，人類是否不再需要信仰？」
少女一語不發的注視著我，遲遲沒有開口的意思。
「拜託妳了！」
我深深地一鞠躬。
「人的心靈非常脆弱...只要人類還存續的一日，就不可能拋棄信仰。」
「那為什麼神明會得不到信仰呢？」
「人類信仰神明的基礎，是建立在對未來的不安。」
「在那個舊時代，人類無法掌握大自然...例如風雨和地震的變化，所能依賴的就只有神
明這類超自然的存在。但時代已經變了，人類對科學文明、以及由此延伸而出的情報、
資訊有絕對的信任。」
「當人類能從其他管道支撐心靈時，神明就不再是不可取代的了。反之，人類還主動排除
不符科學的事物。」
「所以...我們平常才看不到你們『妖怪』的蹤跡？」
聽到『妖怪』這個詞彙，少女非但沒生氣，反倒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正是。神明因為受到人類長時間的信仰，還不至於完全消失。但那也僅限於原本就聞名
於世的神明。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仍有許多被人類遺忘的神明正走向絕滅一途。」
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也有神明即將落入類似的命運。就像是...守矢神社的諸神。
心頭突然變得好悶，不知道該說什麼。
少女忽然伸手搭住了我的肩膀。
「誰都無法扭轉時代的風向，順其自然吧。」
「可是，她們該怎麼辦...」
「這點你不用擔心，幻想會自行去尋找它們該歸屬的地方。別忘了，風會『流動』。」
風...會流動，這是什麼意思？
我還是不太懂。但我隱約能體會出，自己不詳的預感是從何而來了。
「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我會謹記在心的！」
「希望我提供的知識對你會有幫助。」
「請問您高姓大名？您又住在什麼地方？」
請教了那麼多，總不能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曉得。
除此之外，我也有點好奇那些幻想的生物都到哪去了。
是順其自然、四處漂泊...
是無法接受時代的改變，早早就自行了斷...
是隱藏身份、像八坂大人那樣選擇和人類同住在一個世界...
還是.........？
上一次碰面是三個月前，下一次再碰面不知會是什麼時候的事...也許很快、也許永遠不
會。再不問，可能就沒機會了。
「上白澤慧音.....我來自幻想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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そうか...私も───甘い夢を見たものだ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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