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ＹＳ] 小說：紅髮青年冒險之前

看板Falcom (法爾康)作者tnav ((''))時間17年前 (2008/06/25 11:31)推噓3(3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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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買“永遠的伊蘇”遊戲時，盒內附的遊戲說明書包含了這短篇小說內文記載著主角如何開始冒險；如何登上艾斯塔里亞這座小島的始末整理舊物時，無意間發現了這本包裝的比我作品集還精美的說明手冊索性分享給板上沒接觸過的同仁～閱覽 ============================================================ 伊蘇～失落的古王國序文每次漫步於山間，就會想起----對於像我這樣生長在一個無名山野的小村落的人而言，離開村外的山嶺，就是完全未知的世界。小時候的我從來不知道外面原來還有世界，等我大到可以幫忙做些田間雜務時，才第一次對外面的世界有了模糊的概念。大概是六歲左右吧！才剛忙完農務，村裡就來了個五十來歲的行腳商人，雖然那是張我曾經見過的臉孔，但在此之前的我，卻從不曾想過。這個背著貨架，不定時會出現在村裡的老人，究竟是村裡的人，還是村外來的訪客呢？只要老人一來，村民們一定會聚集在老人落腳寄宿的人家中，央求老人說些新鮮事兒。像是在森林中遇上盜匪襲擊，九死一生才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的事兒啦；遙遠國度裡不可思議的傳說等。故事內容從老人的親身體驗到這世上的傳說，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然而，這些敘述外面花花世界的種種話語，對幼稚的我而言，總是完全不能理解，每次都只好把村莊當成故事中的舞台，在心裡想著：「這樣的事兒，什麼時候在村裡發生過呢？」不只如此，就連父親念給我聽的童話畫冊，我也作這樣幻想。自我懂事時起，母親就過世了，於是陪伴我成長的人，經常就非父親莫屬。不論是勇者鬥惡龍的傳說，還是描寫討伐藏匿在廢墟裡強盜的故事，我都將它們當作事實，滿腦子經常只有一個念頭：「這究竟是發生在哪兒的事呢？真想去那裡看看。」有一天，當我聽完『海盜傳說』，我發現村裡竟然找不到一個與故事場景類似的地方。理由很簡單，座落在山野間的小村落是不靠海的，於是我踩著蹣跚的步伐，翻山越嶺，展開海之大搜覓。天真的我單純地認為山的那一邊就是海了，我不斷告訴自己，只要跨過山峰，馬上就能看到我在尋找的海。但事實上，我只不過是在山路上不斷地繞來繞去，根本翻不過山脊。眼見暮色將近，天際開始染成火紅，我只好哭喪著臉打道回府。焦急的父親在山路上找到了我，聽見我含著淚水說出：「我只是想看看海而已啊！」父親笑笑說：「真不愧是我的好兒子。」（翻頁）　　　　知道父親曾是冒險家一事，是在這件事之後了。後來，父親才告訴我，在他還沒定居於我們村莊前，是一個周遊列國的冒險家，父親為了扶養我，不得已才披起蓑衣，當個農夫，只是我從未見過父親那時的模樣。又過了幾年，等到我已經能夠閱讀文章時，父親才把他整理的遊記以及旅途中所蒐集來的各種資料拿給我看。我經常對著手指地圖、為我一一解說的父親問道：「為什麼會想當冒險家呢？」父親總是回說：「不過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看罷了！」大概是父親為了讓我明暸才故意這樣說吧！父親的答案竟與我的想法一模一樣。但是，能暸解到這個回答真正的精髓所在，卻已是最近的事兒了。　　　　直到五十多歲，我才回到村裡，在此之前，我從沒想過要回首前塵往事，好來寫些冒險的經歷。我持的理由是，真實的冒險歷程太過於深刻了，時而醜惡、時而傷悲，如果有記錄留下，那麼不論是人們不願提起的過往，還是不得不去碰觸的歷史，都將會流傳下去。　　　　然而，現在比父親當年還老的我，想起父親曾說過的話--「不過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看罷了！」　　　　首先，父親是要告訴我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事實的重要性，再者，便是教導我記載那些事實的嚴重性，這些至少對我產生極大的影響。雖然歷史的記載往往會帶來危機，不過賢明的人勢必將涉及那些問題點，假使能判斷真偽，一定會刪去其文過之處。我在此立誓，勢必以大公無私之心，記錄歷史。　　　　我想冒險家的工作不只是冒險，他們更要為了將冒險所得來的寶藏適切地傳承下去的努力而奮鬥不懈。　　亞特魯‧克理斯汀於山間小築（翻頁）前往普羅瑪洛克　　　　離開故鄉一年半，當時的我十七歲，只是一昧地往南，繼續我的旅程。生活在旅行中，我感到滿意，說到防身用的劍技，我也有一定的自信，那是一段還搞不清楚走在陌生城市裡，究竟是喜還是悲的懵懂時期。　　　　跨過兩條國境線，終於來到羅門帝國統治下的西南角，艾塢洛貝大陸的葛里亞地方，我以此地最大港口普羅瑪洛克為目標，當作旅程中的必經之地。普羅瑪洛克港歸羅門帝國管轄，是一處與海外各國往來貿易的據點。我想不論要去哪裡，都必需要有盤纏，還有情報的收集也很重要，基於這些考慮，普羅瑪洛克是最佳的中途站。　　　　本來出發時，不是朝著這裡來的，原先是打算沿著南下的道路前進，直抵廣闊無垠的斯哈拉沙漠。但是，當我在某個早晨啟程離開寄宿的村莊時，聽見村人紛紛議論斯哈拉沙漠一帶，北部正為了紛爭擾攘不安，於是改變計劃，朝向西行。反正冒險的預定路線隨時都可以改變，取道港口，再從那裡前往西北諸國或是群島海域也不錯。話雖如此，不過截至目前為止，我連一次都還沒有碰到過所謂的「冒險」，即使是去看看謠傳中的地點，也不過淨是看到些盜墓者的塗鴉而已，如童話畫冊般的冒險，天涯海角裡都找不到。那時候的我，只是順著我冒險的嗅覺，從這個村莊轉往下個村莊，完全沒有收穫可言；另外就是打工賺取盤纏，日子就是這樣不斷重複。　　　　但是，我對這樣的生活卻相當滿意，因為只要活在旅行中，世界的廣闊就會被自己蹣跚的步履一一體現出來，因為真正的冒險一定存在於某個角落。從旅途中聽來的各種奇聞怪談，總是在我最疲累的時候，帶給我無窮的活力。廣大的冰原、燃燒的水、沙漠的海市蜃樓……，光是想想，這隨便一個奇景，就足以振奮我心。總有一天我將會踏足這些舞臺，總有一天相信我將可以用我的眼睛去見證這一切。（翻頁）　抵達普羅瑪洛克走在通往西邊山頂的山路上，兩旁白樺樹夾道。天氣非常好，四處洋溢的是初夏時節草木迎新綠的芳香氣息，天空上出現的是羽翼豐滿的山鷹家族，乘風飛翔。太陽高懸於南方，陣陣熱浪由山脊升起，持續不斷的上坡路，使我熱的快要發暈。就近在路旁的大樹蔭下小憩片刻，我脫下身上的外衣，揉作一團塞進背袋裡，取出皮製的貯水袋，大口大口地灌了起來，直到滴水不剩。之前，我在山腰間的村裡聽說，山上只有山頂那裡的一處水源而已。還想再多喝一口的我，只好忍痛將貯水袋的栓塞扭緊。攀上山頂時，已是白日將西沉。　　　　在村人告訴我的地下水塘處，補給了旅途上需要的飲水，順便滋潤了我乾渴的喉頭。小小的池塘邊，景致十分優美，四周的美景天成。東、南面有近山圍繞；（翻頁）遙遠的南方山峰被萬年積雪覆蓋，連綿不絕；北方是寬闊的多阿爾海；西面依稀可見普羅瑪洛克港。大概是時令的關係，山間瀰漫著嵐氣，雖然不能看見清晰的景致，但若是凝神細看，還是能辨認出停泊在港邊的船隻，以及數不盡漆成白色外牆的民宅。　　　　城市繁華的程度與剛剛才遠遠望見的廣闊海洋，著實令我大吃一驚。這大海，讓我想起少時的我翻山越嶺、四處搜尋的夢中之海。和那時的情景相同的是，現在也已是日薄西山暮將近，一照晚霞披虹彩。我趕緊加快步伐下山。＊＊＊　　　　抵達普羅瑪洛克時，日頭早已西沉。　　　　城內街道已是華燈初上，把鑲在地上的磚瓦照的一片明亮。色彩豐富的磚瓦鋪滿整個街道，在燈火的映照下，反射出瑰麗炫爛的幻影。這些光影，明白地告訴人們那裡有什麼東西、這是誰家等等。雖然有一些不容易理解的圖示，但有這樣的設施，對於第一次造訪這座城市的人而言，是非常親切的！我專注於尋找旅店的標誌，打算好好的睡它一覺，明天再出去打個零工。各國人種混雜的城市裡，有黑皮膚的阿弗羅加人；有以絲巾罩面的歐里艾托地方來的女人；還有全身刺青，說著奇怪語言的人們，他們大概都是來此地做生意的商人。這裡是一個不分晝夜，隨時都有貿易在進行的大都市，當然，這裡自然就少不了賣藝人了。這些街頭賣藝的人們，多半是在人聲鼎沸的市集或碼頭，賣弄各種雜耍技藝。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來到了過往行人最熱鬧的城鎮中心，真不愧是葛里亞的最大港都，凡是有磚瓦圖示導引的旅店，都貴得驚人，我根本不敢踏進一步，無奈何只好找其它的住所了。在離開城鎮中心不遠的地方，我找到了一處建在山坡上的老舊船員宿舍。（翻頁）比格申的旅店旅店的老闆闔上書本，笑臉迎向剛踏進門口的我。大約四十來歲，兩頰邊蓄留的鬍鬚已見花白，微凸的小腹，和善的態度，他就是這間店的主人比格申。石樑柱、木地板與牆壁因為冬天使用暖爐的關係，一直到連接天花板的地方都有煤灰附著的痕跡，這是一幢堅固卻簡陋的屋子。看來老闆也不怎麼好過，大廳中人央的小桌子與椅子只有三隻腳，似乎很少有人投宿。屋外喧囂繁華，屋內卻十分安靜。我放下背包，告訴老闆說：「我只住一晚就好了。」「一晚三十迪尼爾(註1)，如果需要供應早餐與晚餐，那就再加五個迪尼爾。」比起一般行情是便宜了點兒。我要求附加餐點供應，從懷裡掏出錢來，把訂金放在櫃檯上。「你是打哪兒來的？看來不像是本地人。」比格申看著我的穿著問道。確實，麻質的上衣與長褲，還有牛皮製的背心，這樣的穿著，在這裡的確不常見。羅門帝國的人用絹絲或羊毛，製成長而寬鬆的衣物，穿在身上。比格申就是穿著一件毛織上衣，外面再套上一件長袍。「我是從遙遠的東北方，一處山野村落來的。」「喔，這樣啊！那大概有多遠呢？」「騎馬的話，大約要十天左右才可到達。不過因為沒有直線通達的路徑，說不定還要更久呢！」「這麼說來，想必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還好啦，其實這不算什麼。」現在回想起來，雖然當時是因為心情的影響，但是回話的態度似乎稍嫌冷（翻頁）淡了些。當時，普羅瑪洛克是距離羅門帝國最遠的領地，但卻因為這裡是重要商港所在地，導致內外政治上一直存在著緊張的關係。因為老闆的問題始終都問得很曖昧，於是我就想草草回話了事。付清了房錢，老闆告訴我房間在三樓。比格申領著我去房間時，爬著樓梯一邊問道。「再來你打算要去哪兒呢？」「大概是往西北方向去吧！」「是嗎？不過還是不要去艾斯塔里亞比較好，再怎麼說那裡畢竟是詛咒之地呀！」「詛咒之地？」我大惑不解的問道。正當此時，樓下傳來一陣聲響，看來是有別的客人上門來了。「靠海那一面最左邊的房間就是了。如果你對我的話題有興趣的話，不如在晚飯過後，到我的房間來，我再詳細說給你聽。」比格申說完，就匆匆忙忙的下樓去了。＊＊＊晚餐的菜色是煎黃魚與奶油雞蛋湯，兩塊麵包加牛奶，絕對是物超所值的一頓豐盛晚餐，大概佔貿易興盛之便，海鮮類的價格十分便宜之故吧！吃完晚餐後，我馬上就跑去比格申的房間。比格申在小茶几上泡了一壺紅茶，開始說起他所知道的有關艾斯塔里亞的故事。「艾斯塔里亞與普羅瑪洛克隔著多阿爾海，是距此以北四十克里美拉伊(註2) 的一個小島國。雖然我沒有實地去看過，聽說在那裡有一座，直徑在兩千美拉伊(註3) 以上的巨大缽形坑洞，我猜想，那搞不好是由某種巨大物體的撞擊所產生的。」「那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呢？」「說實在的，我也不清楚。」比格申揮了揮手，向我示意。（翻頁）「艾斯塔里亞還有更多不可思議的地方呢！像是位在缽形坑洞邊的『惡魔之塔』。那樣巨大的塔，說是人類所建，到底是令人難以置信，有一種傳聞說那是在很久以前，由魔物所建造的塔。」關於『惡魔之塔』的傳聞，我在來此的路上，就曾經聽過好幾遍，只是沒有意識到那個地方就叫作艾斯塔里亞，可我確實曾聽說過在這世上的某個島裡，有一座可以直上雲端的巨大的塔。「人們稱那個國家為被詛咒之地，大約是半年前開始。位於艾斯塔里亞的缽形、巨大斷崖山脈--普雷修斯山上，有著幾處礦坑，以其蘊藏的銀礦與其它礦產揚名海外。一直到最近仍與普羅瑪洛克之間有貿易往來，但是在半年前，卻突然斷絕了所有的音訊。商船在途中遇到海上風暴，到不了艾斯塔里亞，更糟的是，也沒有任何從艾斯塔里亞開來的船隻。雖說多阿爾海有『霞之海』之稱，能見度不是很好，是海難事故頻傳的海域，但從沒這樣嚴重過。現在，只要是前往艾斯塔里亞的商船，一定都會遭到海上風暴的侵襲，化作海裡煙塵。商人蒙受極大的損失，已經沒有人會去艾斯塔里亞做生意了。船員們說什麼也不敢靠近『嵐之結界』……。」我聽比格申的話，聽得著了迷。「那、那麼……，不知道原因嗎？」（翻頁）比格申搖了搖頭，說道：「辦不到哇！剛開始時，也有人組成了調查團，要去那裡調查，於是便動身前往那個國家，可是，卻沒有半個人回來。」「沒、沒……，沒有人回來……？說不定他們都已經安然抵達艾斯塔里亞了呢！」「船隻的殘骸漂流到普羅瑪洛克，可是卻沒有見到生還者……。」當我正專注於思考這些問題時，比格申卻轉了話題。「啊！對了，明天開始有些什麼打算啊？」「在城裡找份工作囉！不打點零工，賺些旅費，是難以繼續旅程的。對了，您可不可以告訴我合適的工作地點呢？」比格申撫著長鬚，思索著。「啊！有了、有了。如果你對你的力氣有信心的話，到港邊當個捆工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我以前也幹過捆工，是個蠻好賺的工作，而且還提供宿舍。哈、哈 ……，我真是糊塗了，旅店的老闆不應該說出這種趕跑客人的話呀！」比格申笑了。「那好，就決定這麼辦。」「嗯，明天再去港口碰碰運氣好了，今天還是早點休息吧！反正只要去了大概就可以立刻上工。喔，對了，明天早上起床時，記得打開房裡的窗戶看看海吧！要是運氣好的話，應該可以看見。」「可以看得見海？」「希望你明天早上運氣不錯。」比格申就這樣留下一個謎題，準備要睡覺了。長途跋涉的我累得半死，再加上有旅店可供我過夜，也讓人感到寬心，所以一倒到床上，我就沉沉地墜入夢鄉了。（翻頁）惡魔之塔次晨，和煦日光自窗間縫隙透進來，在街上人們輕快的腳步聲中，我張開了惺忪的睡眼。從鋪滿磚瓦的小巷子裡，傳來一陣陣清脆響亮的聲音，躺在床上傾耳細聽，過往行人的談笑聲，伴隨著早晨清新的空氣飄了進來，消解了我一路上舟車勞頓的辛苦。想起了昨晚旅店老闆所說的話：「明天早上，記得打開房裡的窗戶看看海吧！」還有點昏昏欲睡的我，才打開西向的窗戶，明亮燦爛的晨光立刻照耀進來。雪白色牆籬排排並列的城市緩緩地斜向海洋，一直連到海港，海港的盡頭處就是我昨天在山上遠遠眺見的，在初夏陽光照耀下，閃爍著絢麗波光的多阿爾海。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美麗的海呢！好巧不巧，一群剛作業完的漁船，正朝著港邊悠悠然駛了進來，一艘三桅帆的大商船也正準備出港，海鳥群此起彼落的啼鳴，在這兒都聽得清楚。這豈不正是我小時候所想像的『海盜傳說』中的那個商港嗎！我想大概是旅店老闆設想周到，刻意讓我這個山裡來的小孩看到這幅美景。雖然我心中一直期待著港邊的風景，但昨天晚上到的太晚，完全忘了這回事兒。不過，聽完比格申說到有關艾斯塔里亞的故事後，卻引起了我更大的興趣。想到這，不由得興起了要一窺艾斯塔里亞全貌的念頭。碼頭附近是看得很清楚，不過在多阿爾海遠處，一般俗稱的『霞之海』那裡，卻好似籠罩在重重霧氣下的湖面般，迷濛而白濁。我沿著水平線左右張望，過了一會兒，就把視線停在北邊的角落。任憑我再用力地看也沒法看個仔細，只見到霧氣中隱約浮現出某種輪廓，但我仍然抓不出距離，沒辦法斷定它實際的大小。不過這個懸浮在北邊海平面上依稀可見的島，感覺上卻比想像中來的近些，也大上許多。突出於那模糊的影像裡巨大的塔的輪廓，也依稀可辨。不多時，霧氣散出一個大缺口，大概是風向與陽光的作用吧！順（翻頁）著缺口看去，籠罩著的霧氣漸稀漸薄，終於可以看清艾斯塔里亞的全貌。「那是……，惡魔之塔！」昨晚比格申說的那個聳立在缽形山脈附近的惡魔之塔！這時，一陣敲門聲，比格申走了進來。「早！呵，起得可真早啊！早餐準備好了，快下去吃吧，別讓飯菜涼了。」比格申走到呆立在窗邊的我的身旁，朝同個方向望去。「這可真是奇了！艾斯塔里亞竟能看得這麼清楚……。你的運氣可真好哇！那可是有名的『霞之海』--多阿爾海呢！艾斯塔里亞終年在霧氣的籠罩下，很難能看得這麼清楚，像今天這種景像，一個月頂多一至二次，要是情況糟一點的話，甚至三個月裡，也只能看到濃濃大霧而已。」　　「那座塔，究竟有多高呢？」　「聽船夫們說，大概總有個三百美拉伊吧！」話雖如此，但它實在也太大了點。我始終以為世上大概不會有這樣巨大的東西，直把它當作訛傳，全不放在心裡，但實際看過了以後，它的巨大，令我震驚不已。（翻頁）詛咒之地　艾斯塔里亞中午過後，我跟著旅店老闆去拜訪工頭。捆工頭兒是一個叫作諾頓的男子，他答應給我這份工作，並讓我住進工寮。諾頓比比格申年輕些，有一副強健的體魄，以前也是個討海人。他頗得人望，於是就幹起了普羅瑪洛克的捆工工頭。率直爽朗的個性，船員們也喜歡他。我跟他蠻合得來，不出數日，我們就成為可以輕鬆談天的好朋友。忙完一天的工作後，即使已經入夜，諾頓還是會領著我們這些捆工，和年輕的水手一起去酒吧，說他以前在海上碰到的奇妙經驗與糗事。其中，像是諾頓描述當他在海上漂流，遇到心地善良的海盜，還給他水喝的事兒啦；因為身上背負著沉重的寶石而遊不動，直直沉落海底的可憐的貪財鬼的故事等，我不知不覺地沉慕於諾頓的故事情節中了。白天揮汗如雨將貨物搬上搬下，晚上則與碼頭的兄弟們喧鬧嬉戲。在這些（翻頁）面孔中，應屬我最年輕了。港邊的男兒，個個爽朗率直，從不把我當小孩，大家一律平等對待。這段期間，我從平日一起玩樂嬉戲的朋友身上，學到了航海的知識。掉進鯊魚出沒的海域該怎麼辦？乘坐小船遇上風暴該怎麼辦？碰到海盜時，該怎麼辦？結繩結的方法、如何辨識風向……等。如今回想起來，當時學來的這些知識，日後不知救了我多少回。某天夜裡，談到艾斯塔里亞的話題了。「那個國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喝醉了的水手說道。一個他認識的船員去了艾斯塔里亞後，就沒了消息。可能是兇多吉少了吧 ……。在三分醉意下，他脫口說出了這些話。其他的船員接著說：「沒有人知道海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關於艾斯塔里亞本島，卻有奇怪的傳言。在『嵐之結界』發生前不久，曾聽從艾斯塔里亞回來的商人說起，那個國家裡出現了魔物。」「這檔事兒，我也聽說過。」諾頓開口說道。「據說自從拉斯汀礦山開始湧出魔物後，各種怪異的魔物就出現在森林、草原各地。原本是野獸的魔物，變得更加凶暴，攻擊起人類來。總之，在那國度裡，沒有武器的話，是絕對活不下來的。」「住在艾斯塔里亞的人們，到底是還活著，還是怎麼樣了，我們全然不知。」年輕的水手打了個冷顫。『魔物』！這聲音一直回盪我腦海。又是『惡魔之塔』，又是『魔物』，艾斯塔里亞被冠上了何其多不祥的詞彙。「魔物是由魔法製造出來的嗎？」我問諾頓。「啊！這話說來可能沒人會相信，不過我以前在跑船時，就曾多次聽說，魔物是不會憑空出現的。不論是受到魔法師的法術驅使，還是魔導士的咒術召喚，如（翻頁）果沒有人做了相當的準備，魔物是不會出現的。」「那麼是誰在幕後操縱呢？」「說來其實也不清楚那究竟是最近的事兒呢，還是源自古老的因果。可以確定的是，艾斯塔里亞是個詛咒之島。」「詛咒！啊！我想起來了……。」端著蘭姆酒過來的老闆，打斷了我們的談話。「大概是一年前吧！從那裡回來的商人在這裡說起那件事。好像是說，拉斯汀礦山的大規模開採，受到艾斯塔里亞方面來的阻力，反對大規模開採礦山的神父，受到暴徒的攻擊而喪命。當時，商人還顫顫地說出：『殺害了神職人員，還希望不要有什麼天譴才好。』」「那麼，是那個神父的詛咒羅？」　「這就不得而知了。」拉斯汀礦山是艾斯塔里亞的繁華之源，但在其繁華背後，悲劇亦同時降臨。＊＊＊隔天早上，我沿著水準線，遙望懸浮在彼端的艾斯塔里亞。愈是聽到如此傳說，愈是激起了我想去一探究竟的決心，我堅信我所追尋的冒險就在重重迷霧的背後。諾頓似乎了解我的心意。「關於艾斯塔里亞，你作何感想呢？」我站在碼頭邊，雙目凝視著海上濃霧，不知何時諾頓來到我身後的，對著我說道。「該上工了。」我點點頭，轉身走向貨倉，他卻叫住了我。「聽比格申說，你好像一直都在追求冒險，如果你正打算要去艾斯塔里（翻頁）亞，我就有一事非做不可了，那就是不惜打得你滿地找牙，也要阻止你去艾斯塔里亞。不過啊！人生在世，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沒有道理可言，也沒人能解釋得來的。亞特魯啊！今晚，我們好好談談吧！」當天晚上，一反平常的，只有我與諾頓二人在酒吧裡，撿了個角落坐下，同在碼頭邊工作的弟兄們，也很機靈地在離我們不遠的座位上，嘻笑打鬧。「今天又在碼頭邊眺望艾斯塔里亞了，該是打消念頭的時候了。盡是想著要去那兒，你可知道那是有命去沒命回的呀！」拿起炒花生米往嘴裡送的諾頓繼續說道。「想必你已經聽比格申說過了，只要是前往艾斯塔里亞的船隻，沒有不碰上暴風雨，而化作海裡煙塵的。要想穿越『嵐之結界』，終究還是癡人說夢啊！」諾頓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餐巾，拭了拭嘴。「好吧，就算能安然抵達，你去艾斯塔里亞又有什麼打算呢？只是為了想去看看，能夠安全到達當然很好，但、但是問題就在……。」諾頓說得一點兒都不錯。老實說，截至目前為止，我除了想要渡過『嵐之結界』，到達艾斯塔里亞外，根本沒想過其它的事。我只因為按捺不下強烈的好奇心，而時時掛念著，卻從沒想過到了那裡要幹些什麼；從沒想過這樣的舉動究竟有什麼意義。「你自己看看！這種念頭，是不是白白送死而已！」我自己也說不上來，不過，自從我看到『惡魔之塔』的那天起，就很清楚地感受到某種強大的東西，讓我在每次聽到有關艾斯塔里亞的傳聞時，都會有種莫名的感覺，打從心底湧出「去吧！」的聲音。我將自我隔絕於喧鬧的酒吧，好整理一下我的思緒。那種感覺就像我小時候，幻想著攀越村外的山丘時的心情；就好像是我一直嚮往冒險生涯，才促使我離開村莊，可是到目前為止，卻從沒碰過一次像『冒險』（翻頁）的冒險；就好像是在普羅瑪洛克的山上，第一次見到多阿爾海時的感覺，以及『惡魔之塔』時的衝擊；還有就是若不是阿弗羅加正處於激烈的紛爭中，我根本不會到普羅瑪洛克來。如果只考慮個人情感因素，一年多來浪跡天涯的理由，或許只不過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看珍奇的事物罷了。但是，果真就如此而已嗎？對於艾斯塔里亞絕對不僅是如此而已，總有一天，我會知道我去艾斯塔里亞真正的理由。我覺得若是能渡過『嵐之結界』，在那兒，一定有等著我去完成的工作。雖然我只是個新手，而且在此之前的旅程，也都是模糊而懵懂的體驗，但我卻也漸漸能瞭解到一些事，這當然是--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毋庸置疑的。在這世上除了人類的意志外，還有其它的力量在作用著，就好比不論我多麼想去阿弗羅加，最後都沒去成，反倒是原本沒有要去艾斯塔里亞的打算，卻因為我每天佇立在普羅瑪洛克港邊，眺望著艾斯塔里亞，才讓我這樣迷戀上艾斯塔里亞，完全不顧眼前是不是有致命的艱難險阻。我感到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引導著我前往艾斯塔里亞。該說的都說完了，我試著以最誠懇的心態全盤托出我的想法。諾頓以手托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道。「可是，不只是你呀！大多數搭船去艾斯塔里亞的人，可能都抱著跟你一樣的想法才決定出發的，但是，他們的船呢？全都沉了。即使會遭到同樣的下場，你也不後悔嗎？」「即使如此也罷。總之，我就是非去不可。」我再次確認我自己的想法，看著諾頓的眼睛回答道。諾頓看著我的眼睛，似乎從我的眼神中看出了什麼。他以十分嚴肅的表情盯著我一會兒後，發出會心的微笑，用他那雙大手拍拍我的肩頭。「好個兔崽子！我喜歡，就跟你賭了！船，我給你一艘。」這樣令人難以置信的回答，我一時之間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困惑。不過就（翻頁）這麼十來天同食共寢的交情，我竟能獲得他的信任，還說要給我一艘船。諾頓繼續對著滿臉驚愕的我說道。「但是，我能幫的也只有這麼多了。如果你死了，我可是不會幫你料理後事。還有，如果你明天改變主意打算不去了，那麼買船所花的費用就要由你自個兒負擔。嗯！剛好差不多是你這幾天的工錢。」我怎麼可能會說「不去了」呢？我只有衷心的感謝諾頓。（翻頁）　　出航之曉第二天早上，天空是一片澄淨的藍，飄散著幾朵雲朵，散亂如潔白玉石般，遠方西南向的海面上，有烏雲正開始形成，北面的艾斯塔里亞，則是被包覆在重重濃霧之下，什麼也看不到。我想，今天一樣也會很熱吧！做好了所有的行前準備，朝港口出發，一隻小船停泊在碼頭的盡頭。在碼頭邊聽說，我那些一起在港邊做事的弟兄們，正等著替我餞行。諾頓不用說了，旅店老闆、水手、漁夫以及所有在普羅瑪洛克認識的人，全部都到齊了。「怎麼樣啊，亞特魯，不錯的一艘船吧！」諾頓擠開眾人來到我面前。「採用 -勃尼特捕撈法-(註4) 的漁夫所使用的船，適合一人操作的大小，比停泊在那邊的船更耐得住惡劣的海相，是一艘剛完工、還沒命名的船，一般的小風浪，是難不倒她的。」「謝謝你了，諾頓。」「啊！要道謝的話，應該要謝謝大家，我只是代表發言而已。這艘船，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有出錢，並說服訂下她的漁夫讓渡出來，才買到的。」「先前訂購她的漁夫，就是我啦！」漁夫中氣十足地笑著喊道。碼頭邊上，眾人爆出一陣狂笑。「謝謝，謝謝大家！該說什麼呢，說什麼都不足以表達我的感謝之意。」我真的高興得無言以狀。對我這樣一個來自異鄉、黃毛未脫、只是一昧嚮往著冒險的人而言，這些人有什麼好押注的呢？聚集在這裡的每個人，完全不求任何回報。「我之所以會幫助你，完全是因為你所說的『若是能渡過“嵐之結界”，在那兒，一定有等著我去完成的工作。』現在這個年頭，我們大夥兒不論想做任何事都有困難，要在港口做生意嘛，還得要有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羅門帝國豬的許可，不只這（翻頁）樣，想找個自己喜歡的工作、想娶個合得來的老婆、想去旅行等，沒有一樣不是如此。只要是想做的事，必定會受到限制。不過即使是這樣，我們心中還是經常存有很多希望，只因為我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能做到，也只有充滿希望，才有活下去的強烈念頭。像今天這樣的賭注，並不是為你一個人而賭，如果你能安然渡過『嵐之結界』，等於我們大家同樣都贏了這一局；等於我們大家都和你一樣搏勝了『嵐之結界』。像我們這樣一群人，如果也能匯集力量，幫助你去完成夢想，那我們就很高興了。所以，請你不要太在意，你只要好好想著要如何去艾斯塔里亞就好了，而且一定要在那裡，找到等著你去完成的工作。」那時諾頓所說的話，到今天都還清晰地印在我腦海。我真正冒險的啟始，可說是他所賜予的。旅店老闆比格申為我這幾天的食物，準備好了竹葉包裹的飯團。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水手，向我問及有沒有準備武器，隨即給了我一把帶鞘的短劍。我把一人所需的裝備搬上船，再將海上會用到的道具佩帶在身上，揚帆準備啟航。「如果你能平安回來，一定要告訴我們那兒發生了什麼事。」船一開始前進，諾頓就這樣叫著，碼頭邊的人們一個個說著些激勵我的話。我感到胸中熱血沸騰，無數次的回應他們，直到喉頭沙啞，叫不出聲來。（翻頁）嵐之結界兩隻白色的海鳥，一路跟隨著小船，在附近的天空盤旋不去。船行大約一個鐘頭後，就已經到達看不見普羅瑪洛克港的地方了。早上的風勢相當順，麻質的帆布受到適度的風力吹拂，鼓脹得滿滿的，發出陣陣聲響。海面劃破兩道船行留下的水紋，直指向濃霧中的艾斯塔里亞。雖說是初夏時節，但海上卻與仲夏沒什麼兩樣。近正午時，無情的太陽蒸熱整個多阿爾海，海面反射的日光與頭頂上的太陽直向我射來。偶爾飛濺起的浪花，沾上了我的衣衫，浪花浸濕我的身體，帶走身上的熱氣。『嵐之結界』必定在我眼前阻攔我吧！我稍微注意了一下，原先一直跟著我的那兩隻海鳥，不知何時已然不見，失去了兩位作伴的朋友，我感到有點寂寞。船首面對著的艾斯塔里亞的方向，依舊是一片迷濛大霧，什麼也看不見。太陽正在頭頂上，各個方位都可以確認，即使是大陸中的雪山山頂或是海灣岬角，但是，惟有艾斯塔里亞不知何在。艾斯塔里亞位在普羅瑪洛克港以北，四十克里美拉伊的地方，若是依據這個從港口那兒聽來的消息，我差不多該進到『霞之海』的範圍了。我吃了點兒比格申準備的飯團，準備進入『嵐之結界』。才剛一駛進，就看到海相起了極大的變化。眼前所見的海面逐漸轉成白茫茫的一片，有如晨間濃霧所籠罩的湖面一般，只不過白的更凝重些，就好像是凝成塊狀的乳白色空氣。這種情況下，能見度只有一美拉伊，超過這樣的距離，就什麼也看不見。這豈只是霞靄而已呀！簡直就是只有在深山裡才能見到的迷濛大霧嘛！晴朗的初夏海上，一瞬間就化成了有如傳說中海妖魅惑水手，步向死亡的迷霧之海。襲上船身的浪濤強了起來，在一片看不見的白色世界中，小船激烈的搖晃著。洶湧浪濤中，小船在一波波的浪峰波谷間載浮載沉，像是個在平滑的冰壁上滾動的小石子，愈行愈快。抓著船帆繫索的手，使盡最大氣力。即使如此，這樣惡劣的海（翻頁）相，並不代表『嵐之結界』已然降臨。劇烈的搖晃，逼使我把自己綁在桅杆上。諾頓曾教過我，這樣做的話，就算再強勁的風浪也不能把你甩出去了。像這樣正當船身被巨浪托至頂點，突然間船底的浪濤已然退去的瞬間，真讓人覺得小船像是漂浮在宇宙裡。迷濛的霧氣中，小船落了下來，其速度之快、高度之高，我全然不知，滿眼所見全是白茫一片，只有急速直墜的感覺向我襲來。但正當大片的白色橫流才從我兩頰邊流過，那一瞬間，小船已來到滿是漆暗濃重的迷霧空間裡。我全身上下感到巨大的衝擊，好不容易捱過了這陣衝擊，但是，穿越迷霧背後，赫然來到的竟是『嵐之結界』！這裡是一片狂風暴雨、煙雲飄盪的海面，濃沉灰黯的雲層放射無數暴雨雷電，濤天巨浪比小山丘還高，雷聲、暴雨聲充斥，不絕於耳。小船像是飄搖在浪濤中的一只枯葉，船隻抵受不住猛烈的水勢，開始進水。正煩惱著這樣進水下去，不知何時會沉船時，一波大浪襲來，船身失去平衡而翻覆了。我想，在這種濤天巨浪的大海裡，我還能做些什麼呢？小船才剛從大浪中滑落下來，另一波巨浪又來了，小船從船頭開始直往大海裡衝。此時，緊接著這混亂海難景像之後的，是一大片駭人洪流將我吞噬。漩渦裡翻轉的小船，在海浪的重壓之下，無聲無息地被搗得粉碎。藍色的汪洋中，數不清的小氣泡漸漸擴散……。我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中，見到這般光景。（翻頁）漂流艾斯塔里亞長夜將盡天欲明，我在沙灘上望著大海，迎接與昨日在海上搏鬥時，截然不同的寧靜早晨。太陽尚未升起，沙灘籠罩在一片濃霧下，什麼都看不清楚。微寒晨風從山邊吹來，好似宣告著即將破曉，將沙灘北面的樹林，吹拂得搖曳生姿，把籠罩沙灘邊樹林薄紗般的晨霧，直吹向大海，沙灘上的視野變得開闊了。西方天際還是十分晦暗，雙生相伴的月亮高掛著，被風暴後殘留著的幾許烏雲遮蔽著，烏雲一直延伸到東方。東方的天空從藍到紫、由紫轉紅，變換著顏色，象徵著從現在起，朝陽即將昇起。天空中殘星的光輝，在薄暮晨光中散放出最燦爛的光芒。我靜靜聽著海潮的聲音，感覺海水不斷地朝我身上拍打，雖然感到疼痛，但卻沒有絲毫的氣力來挪動身體，此刻不論我會漂流至何處，不想動的念頭，佔滿了我整個思緒。（翻頁）我想在太陽升起前，還是一直趴著吧！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救的，只依稀記得，我拚了老命死抓著木板不放，順著潮水漂流，當我發現這裡時，我拋下木片，勉為其難地爬上這片沙灘。之後，就完全沒有意識了。太陽升起了，陽光照耀在大海、沙灘、森林的每一個角落。林子裡，不捨暗夜的夜行鳥發出高亢的啼鳴。我不知道是該起身，或是繼續沉睡，只有仆倒在沙灘上。等到受不了陽光的強烈照射，決定起身時，已是日上三竿。滿潮的波浪浸濕我雙腳。空中的雲朵，在我頭上撂下陰影後，逐漸飄颺遠去。風濕濕熱熱的，太陽簡直就像盛夏般的炎熾，睡在這樣的白色沙灘上，顯然是太過刺眼了。浸過海水的頭髮被風吹幹，顯得有些雜亂。我決定離開這浪潮不斷的海濱，到森林的樹蔭裡。才想著要起身，卻立刻仆倒在地，意念竟派不上用場，身體完全不聽使喚。意識似乎仍飄浮在虛無中，朝明亮的地方看去，馬上眼冒金星，將欲昏眩。我吐了口氣，大概喝了不少海水吧！在我身旁的沙灘上，散落著許多大大小小的漂流物，全都是小船的碎木片。似乎是從『嵐之結界』裡，漂流出來的大小船隻殘骸。「這裡、這裡究竟是哪裡呢？」即使像我這樣的一個樂天派，在歷經那樣的狂風暴雨摧殘後，也信心全失，完全不敢奢望這偶然間漂流到的地方，就是艾斯塔里亞。如果真是到了艾斯塔里亞，一定會有『惡魔之塔』才對。為了確認這一點，我嘗試著要自己再站起來。這次我的身體總算有了反應，我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子。前方的樹林遮蔽了我的視線，我拔起陷在沙裡，一步一踉蹌地腳步，突然發現森林那頭有一座巨大的岩山。哪裡需要移動呢？如此巨大的東西，只因為太過巨大了，才讓我在一時之間沒能辨認出來。在那裡，一座難以置信的巨大建築，直聳雲端。「艾斯塔里亞……，真的是艾斯塔里亞！」這座巨大的塔看來，比起從普羅瑪洛克遠眺，還更別具一番風格。大概是因為它是由黯淡的青銅色岩石所築成的吧！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帶著些許青色的光芒。在塔的上方，淹沒在一大片看來十分詭異的漩渦狀黑雲。製造魔物的『惡魔之塔』，簡直就是這詛咒之國艾斯塔里亞的象徵。『我竟渡過了嵐之結界！』按捺不住的喜悅令我忘卻了疲倦，我開始發聲狂笑，乾渴的喉頭感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地休養一下。我疲憊不堪的身體竟飛奔了起來，使勁地朝著最初決定的那個樹蔭下移動，我盤坐下來，看著大海。沿著水平線，我看到了被萬年積雪所覆蓋的山峰，那裡是昨天以前我還在的，普羅瑪洛克的所在地艾雷西亞大陸。如今遠遠望去，感覺格外美麗。我在對岸，即使每天都眺望這裡，都只有看到濃濃的霧氣而已，但從這裡望去，竟能看得這麼清楚。難不成從『嵐之結界』的內、外側看去，所見竟如此不相同？還是說『嵐之結界』在狂風暴雨之後，已平息下來？我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覺得十分詭異。我一直休息到正午過後，才開始行動。我的身體還是很疲倦，沒走多遠，就必須要休息一下。昨天我還特意準備一個背包，裡面放置著冒險所需的各種物品，可是現在卻隨著小船一起沉入海底，有的就是放在身上的了。出航時把水手給的那柄短劍纏在腰間，就是我目前僅有的了。（翻頁）徬徨我踩著白沙向東走，大約半個時辰後，就走到了盡頭。那裡有一條土黃色的峭壁，沿著曲折的海岸線，一直延伸到東方。我想知道這道峭壁延伸到哪裡，但乾渴的喉頭卻不允許我去探究。只要一出聲，就疼痛如火燒，必須趕緊補給體內流失的水份。為了找尋水源，我向森林邁進。涼爽多了，森林中有許多的針葉樹，地面泥濘不堪。林子裡靜得沒有半點兒聲響，感覺不到絲毫生氣，也聽不到任何鳥叫聲，只聽見自己一步步踩在泥濘上的腳步聲。往北走了一會兒，我聽見水流的聲音，循聲一路找去，果不其然，一條自右往左的小溪橫亙在前，小溪淺得可以涉足而過。終於可以解解渴、潤潤喉了，但溪水卻是那麼混濁，掬起一點水，卻十分冰涼。雖然我是那麼地渴，不過還是決定往上游走去，看看水源是否會乾淨些。不久，林木變得稀疏，頓時開闊起來，一小泓水塘出現在我眼前，大概是從源頭流出的河水所暫時積聚的吧！在這直徑大約五美拉伊水塘中的水，清澈無比。我跪在池邊，怕喝得太急會有危險，於是先漱了幾口，又洗了洗臉後，才用雙掌托起一點，慢慢飲下。沁涼的池水穿過喉嚨，直入腑內，水太冰涼，刺得我頭皮發麻。深呼吸一口，和衣走進深及腰間的水塘中，沾了點水擦拭我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身上有許多小傷口，大概是小船在海上被搗個稀爛時所受的傷吧。我脫下上衣，在水裡搓揉洗淨，順便擦拭附著在我身上的鹽粒。緊接著我馬上想到，如果這裡是艾斯塔里亞，我必須作好對抗魔物及野獸的準備，我希望在日落前能夠抵達有人家的地方。我解下繫在腰間的短劍，砍下一截筆直、長短適中的樹幹，將樹皮剝開，搓成細繩，再用這條細繩把匕首牢牢地綁在樹枝上。雖然我想要的是一把劍士所使用的雙手巨劍，但是，有一把土製長槍總比空手來得強多了。（翻頁）我沿著小溪往下游走去。水源地附近應該會有人家吧！我記得由沙灘過來的方向，來到之前發現小溪的地方，選了與沙灘相反的方向前進。小溪曲折的蜿蜒前進，沒多久，就向左轉了個彎兒，朝森林裡一直流去。與先前一樣，森林中依然靜悄悄的，只聽見潺潺的流水聲與自己的腳步聲。這種氛圍，實在有點兒可怕，似乎是被看不見的魔物盯上了。好像牠們正潛伏在森林的暗角，嘴角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虎視眈眈地將我包圍，隨時都會發動奇襲。突然，從我右手邊傳來一陣樹木搖動的沙沙聲，我將槍頭指向發出聲音方向，擺出架勢，保持高度警戒，但是沉寂的時間過久，反應跟著遲鈍。某種不知名的東西，從與我預期完全相反的方向，朝我背後襲來，我因負傷在身而仆倒在地。轉頭一看，是一隻血紅色、有著滿口利牙的魔狼。我連忙縱身躍起，揮動長槍，急速跑開。背上劇痛蔓延開來，原來魔狼飛撲過來時，用利爪在我背上劃下數道深而細長的爪痕。魔狼的動作，超乎想像的敏捷。背上的傷有如火燒般灼熱，清楚感覺到脈搏的跳動。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六匹魔狼，把我團團包圍，情勢對我不利。背上傷痕鮮血汨汨，從腰間直抵腳底，被泥濘的地面吸收。要是在這種大量出血的情況下，與魔狼作戰，終究會不支倒地，而成為魔狼的食物。於是，我把長槍橫在胸前，一步步向後退去，拉開彼此的距離，無論如何我都要逃離眼前這種局面，逃到有人煙的地方。我鼓起歷經漂流後，最後的一點氣力，奮力向前飛馳。（翻頁）最靠近我的一隻魔狼，先發動了攻勢。我低下身子，舉槍刺向魔狼的喉間要害。我完全命中，發動攻勢的魔狼，悶哼一聲，倒在血泊中。見到此情景的其它魔狼，立刻向後退了幾步，不過當牠們發現情勢並沒有什麼轉變時，便又再度緩緩地縮小包圍圈。能躲過這次的攻擊，或許只是僥倖，如果再這樣下去，不出半個時辰，我的身體恐怕就不能活動自如了。「難道我真要死在這兒了嗎？」縱然我處在不能戰鬥的狀態，但要是不戰，絕不可能存活。主意既定，我打算將牠們誘至比較能施展長槍的開闊地。魔狼本能地感應到我有了不同的打算，一方面維持警戒狀態，一方面保持現在的距離，一路尾隨而來。我往南前進，誘使魔狼往沙灘的方向移動，如果離開森林，我就會佔有比較好的地利了。從林間縫隙射下來的日光逐漸增多，我拖延時間，小心翼翼的前進。林間縫隙透進的日光，與直接的日照是不同的，一踏入沙灘，魔狼從眩惑到適應於強烈日光的這段短暫時間，是我僅存的最後的勝算。進了沙灘，魔狼也暴露在太陽底下，機會絕不可失，我立刻飛身撲向魔狼群，一隻躍起的魔狼被我用槍貫穿腹部。魔狼停留在空中時不能變換方向，這是它們的弱點。剩下四匹了，魔狼散開將我包圍，原先打算一進沙灘，就把牠們殺個片甲不留，卻沒想到牠們竟也不輕易上當。魔狼在我身旁繞來繞去，看來是在盤算著要如何取我性命。我的體力已經達到極限，跑到這日照強烈的沙灘上來，似乎是個不智之舉，意識逐漸模糊。我把長槍平舉，集中全部精神注意著可能來自各個方位的攻擊。只剩四隻，我滿腦子這樣想著。（翻頁）一隻魔狼發出鳴嚎，狼群一齊攻了過來。我使出最後的氣力，往旁邊跳去，施展長槍，穿過一隻魔狼的咽喉，再撕裂另一隻的腹部，兩隻魔狼落在沙灘上，扭動著身體氣絕而死。還有兩隻……，繼續作戰的念頭縈繞在我腦海。（翻頁）但是，只能撐到這裡了。我的意識漸漸消失，雙膝跪倒沙上，仆臥在地。我感到剩下的兩隻魔狼正滴著涎沫緩緩走近，但身體已經不聽使喚，甚至連痛都感覺不到了。一陣陣激烈的，好似敲擊銅鑼的聲音，劃破了寂靜大氣，那是什麼聲音呢？大概是喪失了意識與痛覺之後，魔狼啃食我身體的聲音吧……。不久，連想像都沒了，我墜入極度深沉的睡眠中。 (冒險開始) 註 1 迪尼爾：伊蘇國的貨幣單位 2 克里美拉伊：伊蘇國的長度計量單位，1克里美拉伊約等於1.2公里 3 美拉伊：伊蘇國的長度計量單位，1美拉伊約等於1.2公尺，大約是成年男子兩步幅的長度。 4 勃尼特捕撈法：鯖科魚的一種。是捕鰹魚的一種傳統方法。 -- Adol的日誌騙人，一級拿短劍找狼ＰＫ，明明怎麼撞都不會損血，更何況是一對六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38.35.47